——你在求我。
穆心說這話的時候看著阮憶的眼睛泛著癡迷貪婪的光, 就好像是饕餮已久的惡獸, 要將她一口吞下一樣。
她卷著阮憶淚的畫麵, 不僅僅是身邊的阿森,就連阿倫和李嫣都看見了。
阿倫吃了一驚,第一反應就是握緊了拳頭,她雖然畏懼穆心的狂躁, 但要是敢動阮憶,她就是拚命也要去撕逼。
李嫣反應極快, 一把抓住了她,阿倫怒氣衝衝的看著李嫣,她太了解阮憶了, 除了小雨, 彆人這麼對她, 肯定是一種難以洗刷的恥辱。
李嫣卻對她使眼色,讓她看穆心手裡的刀。
那刀,可是才見了血的。
穆心手上雖然包了紗布,但上麵還隱隱的往外滲血。
阿倫這個時候絕不能衝動。
倒是小雨……
李嫣和阿倫一起扭頭去看, 小雨很顯然, 她也看見了穆心的動作,她怔了怔, 有了片刻的茫然。
她並不知道穆心和阮憶的事兒。
彆說是阿倫了, 就是李嫣如果看見愛人被姐姐這樣也要狂躁了, 肯定要揪住穆心問她在做什麼?!那現場就更不可控製了。
在這之前, 蘇瀟雨真的單純的認為穆心不過是阮憶的一個暴脾氣的姐姐, 每次來都要跟她吵架。
可是剛才穆心做的事兒……是一個姐姐會做的嗎?
穆心自然也發覺到了小雨的目光,她冷笑,挑了挑眉,挑釁的看著她。
醫生一看勢頭不對,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阿倫和李嫣都有些緊張,她們怕小雨激動跟穆心發生爭執。
雖然是阮家的地盤,但畢竟是醫院,要是鬨大了,不僅僅是不好收場,阮氏集團也會受到影響的。
小雨緩緩的走了過去,她看了看穆心,穆心的眼裡滿是侵略的火,一團團一簇簇,簡直要燒著了。
小雨的做法卻出人意料。
她的眼睛看著穆心的眼睛,手卻猝不及防的“拿過”了穆心手裡的刀:“穆總,你手都受傷了,這樣削蘋果多彆扭,還是我來吧。”
阿倫:……
李嫣:……
穆心:…………
小雨對於美食可是一把好手,穆心感覺自己的滿腔怒火像是一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海綿上,其實她還挺期待能夠激怒蘇瀟雨的,她看看她這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有什麼本事能跟她發火。
阿森走了過來,他低頭在穆心耳邊說:“大小姐,徐影如來了。”
穆心頓了一下,她抬起了頭,目光平靜的在屋裡巡視了一圈,出去了。
人一離開。
小雨趕緊回頭看李嫣:“嫣姐,你快去打一盆水來。”
哎呦。
穆心那個糟心的家夥,不知道她家正直有多潔癖麼?
阮憶似乎躺著都不安穩,身子跟弓弦一樣繃得緊緊的,小雨身子前傾,溫柔的摸著她的頭發,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好啦好啦,不要生氣了,我沒有和她發脾氣,她手裡拿著刀呢,那眼神就像是隨時要上來割我喉嚨一樣,我把刀子拿過來了,她現在出去了。”
阿倫在旁邊都看驚呆了。
她看著因為小雨的一句話,阮總居然……身體一下子鬆了下去。
李嫣把水盆端了過來,小雨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倆人。
李嫣拽了拽阿倫,倆人出去了。
阿倫到門口還往裡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她瞅著小雨給阮憶擦著臉,跟個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嗯嗯嗯,我知道,你生氣了,是不是?想要洗澡是不是?將就一下哈。”
從兜裡抽出一支煙,阿倫打開窗戶,她吐了一口氣,幽幽的:“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咱們阮總對小雨這麼死心塌地了。”
李嫣笑了笑:“嗯,是呢。”
這樣溫暖的人,誰不想靠近。
小雨心疼死了。
她一下一下溫柔的給阮憶擦著臉,“你姐姐是什麼狗脾氣啊,好可怕的,你放心吧,我才不會傻到跟她起衝突。”
阮憶沒有動,很平靜的在躺著,她的鼻尖都是小雨的味道,那味道讓她安心。
小雨換了幾次水,把身體都給她擦了,阮憶身上,那一日她們荒唐的痕跡還沒有下去,她看著歎了口氣:“快點好起來,好起來之後,我帶你回家,讓爸爸媽媽看,咱們放鬆一下。”
醫生告訴小雨,阮憶的身體實在不容樂觀,她繃緊了太久了,需要認真調理一下。
小雨聽了心疼又生氣的,阮憶這個人彆看現在被小雨仿佛捂融化了,可是這麼多年,從小到大養成的強迫她自己的習慣還沒有變。
這一次,要不是暈倒了,阮憶還不會鬆懈呢。
小雨溫柔的撫摸著阮憶的頭發,那頭發軟軟的,她盯著看了一會兒,怦然心動,忍不住的順著阮憶的臉頰輕輕的親吻:“我幫你消消毒吧。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以前的病房,在阮憶的記憶中,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有很多次,她會在夢魘的時候,夢見小時候的場景。
到處都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來走去,媽媽慌亂的臉,奶奶焦慮的眼。
如今,有了小雨,一股子名為幸福的暖流像是潮水一樣,衝擊著那殘碎的心,讓她的眼睛又有些發熱。
“咳,不好意思,打擾了。”
關鍵時刻,總是會有不長眼的老太太,阮奶奶手裡捧著一把花進來了,她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白色風衣,看起來特彆年輕的老人家。
阮奶奶,小雨是見過的,感覺特彆好,一點代溝沒有。
可另一位,楚奶奶,她從來沒見過。
小雨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楚奶奶,楚青年輕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加上她是醫生,雖然眉目之間也有阮憶那種清冷,但是要柔和很多。
楚奶奶盯著小雨看了片刻,眼圈突然紅了紅:“好,很好。”
阮奶奶回頭,伸出手臂,摟了摟夫人的肩膀。
她知道,夫人想起了女兒。
小雨和憶念法師,還是在某處有些像的。
楚奶奶去和主治醫生溝通去了,她翻看著阮憶的診斷證明,各種檢查單,眉頭皺的死死的。
病房那裡。
阿倫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阮秋,阮秋聽著沉默,她坐在沙發上,小雨看見她,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老總裁的……不怒自威的氣場。
她雖然什麼都沒說,但隻是坐在那沉思,就沒有誰敢說什麼。
過了許久,阮秋輕輕的歎了口氣:“冤孽。”
阿倫低著頭不敢說話,阮秋淡淡的:“是我們阮家欠這孩子的,這麼多年,我早就把小心當做自己的孩子,她本性不壞,隻是太過偏執了。”
阿倫是有些心疼阮憶的,她從小跟著阮憶長大,哪兒看得了她受委屈。
阮秋看了看阿倫,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笑了笑,轉而望著小雨:“奶奶來是不是打擾你了?”
小雨的臉一下子紅了。
阮秋勾了勾唇:“我問過醫生的,正直就是太過疲勞了,要緩和觀察幾天,回頭奶奶安排一下公司的事兒,讓你把她帶回老家放牛好不好?”
小雨身子一僵,震驚的看著阮秋。
這這這……老總裁知道她的想法嗎?
“我老家沒有牛。”
小雨可不敢就這麼把正直給綁回去,阮總的性格她還不了解麼?
阮秋笑了,笑的那樣爽朗:“那就帶回去讓她給你當童養媳吧。”
小雨:………………
真的是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奶奶呢。
穆心知道兩個老人來了。
她一直不做聲,坐在長椅上。
天色晚了下來。
從早到晚,她什麼都沒有吃,要不是被醫生強迫著,連水都不會喝。
她坐的椅子周邊都是煙頭。
一顆一顆的煙抽下去。
每抽一根,她都想要告訴自己,放下吧,穆心,放下吧,妹妹很幸福。
可是越抽,她的眼睛越紅,小時候的事兒像是潮水一樣往上湧。
穆心是在初中的時候,才有了“資格”跟阮憶一起學習的。
那時候,為了不被甩下的太多,她基本上都是徹夜的背書。
阮憶則不是,她這個人從小就清清冷冷,無論是學習,生活,朋友還是公司,她都沒有什麼上心的。
她甚至除了老師在的時間,都不會去多看書。
穆心好幾次信心滿滿的把書背了下來,想要老師來考試,贏了阮憶。
但是阮憶每次都是上課前十分鐘,她拿起書,就那樣平靜的讀一遍。
然後,倒背如流。
穆心看的嫉妒又羨慕,她有些不懂,怎麼老天爺這麼不公平,天下的好事兒都被阮憶給賺了。
直到有一次六一兒童節。
阮奶奶心情好,跟老夫人說了一聲,接著穆心和正直回去了孤兒院。
她一雙眼睛通透,直到穆心這孩子一直在想什麼,在惦記著什麼。
穆心剛開始上車還以為又要去接受什麼培訓的,等快到了地方,她的眼睛一下子睜大,咕嚕的從車上爬了起來,動作太大,把坐在後麵捏著布娃娃出神的正直都給驚動了。
穆心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她伸出手衝已經在門口等待的院長揮手,大聲喊著:“媽媽,媽媽!!!”
正直頓了頓,她驚訝的看著穆心。
她跟穆心接觸的時間已經不少了,總感覺這個人古古怪怪的,脾氣也不好,跟家裡人也總是很有隔閡,對小朋友更是無比暴躁,一個不樂意就打人。
從沒有見過她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