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著趙飛雪,半是抱怨半開玩笑:“這家夥懷疑前麵的是鬼,卻死活不肯鬆手,懷疑後麵的我是鬼就敢連踢帶踹。真是,我差點應激把她冷不丁往後踢的腳給她擰了。”
林知織隻覺得自己的大腦程序在回收,論語徐徐收了起來,繼續塵封在記憶的某個角落。另一半大腦很沒勁的揮手:“沒死沒死,腎上腺素白發了,大家各回各部門。”
於是極端的緊張之後是身體各處傳來的無力,手腳發軟,身子發涼。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話。
白狀態好一點,她拿過趙飛雪一直抱在懷裡的吃的,挑了一包不成樣子的麵包。撕開,一人喂一點。
甜滋滋的澱粉味道從口腔中蔓延開來,隨著蠕動吞入腹中。糖分是最好的補給品,迅速回補著虛弱的身子。
大腦 : “發工資了,發工資了,能量調配中,各部門上班!”
“謝……”林知織剛說第一個字,就被第六樓的住戶給打斷了。
錢叔搖著他心儀的大蒲扇,宛如一個正常的鄰家養老大爺:“哎呀,我認得你,你不是前幾天找我借扇子的那個小女孩嗎?今天又有什麼事?來這找我?”
想起來他們最主要的任務是報喪,又幸運的發現關底大boss是有交情的。林知織發現錢叔態度還挺和諧,心中不受控製的多想了幾分。
頭七這張合同有很多特殊。比如人數的多,比如任務的難,還有足足要活七天才能答題的刁難條件。
而頭七裡的鬼也很特殊。整個幸福小區裡都是鬼,劉姨是利用他們的甲方惡鬼,陳丘是被他們親手殺死,想報仇又被甲方惡鬼折磨的厲鬼。
幸福小區的老居民們,則似乎是有自己想法的一群鬼。它們各自住在自己生前的屋子,對活人絕對沒有善意,但惡意也沒深到一定要人命。
林知織深吸一口氣,想要爭取點時間,再恢複一下體力,慢慢道:“陳丘死了,劉姨,讓我們來通知一下老鄰居們。五棟就差您了,我們說完就回去,絕不打擾。”
聽到陳丘死了,昨天還在當紙人要扇子的錢叔沒有異變,隻是嫌棄的呸了一聲:“呸,聽到臟東西就煩。這老潑皮死了正好,幸福小區毒瘤去了,我們拍手稱快。”
林知織她們三人沒椅子可坐,就坐在樓梯上,仰起臉看著錢叔,眼巴巴的。
感覺有情報,不確定,再聽聽。
他端起在門口支起的小桌上的茶缸,喝了一口,哼起了地方小調。隻是抿口茶,他張口道:“沒水了,那個小丫頭,你去幫我泡壺。”
趙飛雪剛想站起來,林知織搶先一步,把她摁回去了。正式踏入幸福小區其他人的房間,除了客廳的沙發和電視機,錢叔廚房的裝修很是家常。
如果水龍頭流出的不是血,這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家。
血水衝著茶缸裡積累下來的指甲蓋,咕嘟咕嘟冒著泡。林知織硬著頭皮給端了回去,看錢叔樂嗬嗬喝了一大口。
再怎麼像人也終究不是人,三人默默坐得遠了些。
錢叔喝了茶,態度更好。本來到這裡就可以走了,但是林知織總覺得千辛萬苦遇到一個還算當人的鬼,空手就走,多虧啊。
“錢叔,您覺得陳丘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怎麼,感覺劉姨也不喜歡他。”
林知織剛問,就知道問對了。錢叔眉毛一揚,不知道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詞,主動拉開了話匣子——
“什麼樣的人?這也算人?就他乾的那些事,下輩子輪回當狗都是便宜他了。他死了我們反而能過上好日子,小劉也能過上好日子。
小丫頭我跟你們說啊,我們幸福小區就屬小劉最苦啊,嫁給了那麼一個畜生。三天兩頭的挨打。
聽說他們以前有個小女孩,莫名其妙沒了。小區裡的人都說是因為陳丘作惡太多,上天報應到了他孩子身上。唉,小劉熬了大半輩子,天天因為孩子跟陳丘吵,後來…後來還……”
錢叔說到這裡有些卡殼了,半天還不起來。他努力回想著小劉怎麼了,小劉好像最近一段時間沒看到,小區裡麵,小區裡麵……
看著錢叔在椅子上有點抖,臉上的皮膚急劇老化,從一個精神頭還算可以的退休老大爺迅速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
林知織眨眨眼,岔開話題:“陳丘死了,錢叔你彆忘了,過幾天來觀禮啊。”
錢叔回憶的思緒一下子被打亂,嗯了一聲,重新想起陳丘死了。至於他剛剛在想什麼,他有些記不清了。
老大爺重新躺下了,在家門口咿咿呀呀的哼著小調。林知織扯扯白,三人悄無聲息,準備離開六樓。
“對了。”
錢叔又突然叫住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