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著,他又看向李掌櫃,問:“當初,訂好了規矩,我師父是和你們東家簽過商契的,還在府衙有過認證。
三月一結,沒有利息,全都是白紙黑字,寫的分明。
我記得當時,李掌櫃也在?”
“啊啊,對的,對的!”
“所以,現在來要賬,是不是早了些?”
這話,楚舟是對著鄒五說的,他倒是沒那麼大的凶厲之氣,但話說的也是理直氣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三月一結,至今還有一個半月左右。
且賬目問題,不是你說多少就多少的,我這裡也要細細算過對過。”
“這可不是你帶著一幫人來此,鬨上一鬨,就能了結的。”
頓了一頓,楚舟又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妥,那我們就到知縣老爺那裡走上一趟,去看看這訂好的契約,是否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
鄒五臉色變了變,他看著不遠處的楚舟,從他身上看不到半點慌張,有的隻有胸有成竹的沉穩。
頓了片刻,他才道:“之前聽人說,楚小道長被鬼物砸破了腦袋,駭破了膽,整個人都變得癡傻愚笨。
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副實啊!”
楚舟也不遮掩:“前幾日確實混沌不堪,可有恩師九泉之下庇護,已是好了大半。”
頓了頓,他也是上前了幾步,湊到近前,低聲道:“我知你是某些人的探路石,我也知我師父殞命,就有些人看玄真觀礙眼。
但是,你也應該聽過一句話。”
“什麼?”
“出頭的椽子先爛!!!”
楚舟又靠近了些,聲音更低:“錢,我會還的,但還請鄒五爺莫要逼得太急。
否則,玄真觀可能就不在了,四海幫或許依舊在,獨獨鄒五爺這裡,可就難說了!”
“畢竟,我師父雖是死了,可這麼多年經營,總還是留下了不少香火情。
就是不知,有沒有人願意承這香火情,好名正言順的取了這玄真觀呢?”
“你小子……”
驟然扭頭,鄒五看著楚舟那年輕的臉龐,臉皮肌肉忍不住跳了幾下。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著唯唯諾諾,玄真老道呼來喝去的小子,居然有這般心性。
也不等鄒五說什麼,楚舟再是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笑著道:“既如此,鄒五爺,我等就這般說定了。
等對好了賬,到了期限,該奉上的銀錢,自是一分不少,如何?”
這是給台階下了。
鄒五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舟,遲疑片刻,也是笑道:“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夜已深,那我也不打擾了,再會!”
說著,他拱了拱手,也不等旁人反應,轉身就走。
隻是,臨近大門時,他的聲音響起:“我走了,可還會有其他人來,隻希望下次,小道長還能說服他們!”
語畢,他再也不遲疑,消失在黑暗中。
他帶來的那些個大漢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反應還是快的,一個個跟著,不消片刻,已是走的一乾二淨。
守門的老仆董伯這次是機靈了,他見一群人魚貫而出後,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將大門關上。
一道大門,隔絕了內外,好似也隔絕了這一場鬨劇。
門外,一群人已經點起了火把,照亮了來路。
那個還算機靈的小弟湊到鄒五麵前,有些奇怪的問:“五爺,咱們就這麼回去了?”
鄒五扭頭,橫了他一眼,道:“白天,是誰來踩的盤子?回去後拖出去揍一頓。
媽的,就這小道長,居然說是傻子了?
他要是傻子,我看你們一個個全都沒腦子!”
那小弟被罵的抬不起頭,可還是道:“五爺,咱們這麼回去,詹老爺那裡不好交代啊?”
“交代?我要給他什麼交代?”
鄒五回頭,望著玄真觀,黑夜中臉色又肅穆了幾分:“我不過是接手了一個藥鋪而已,大不了不要了就是!”
“走,莫要回頭!”
這般說著,他們已是疾步離去。
眼前天色越發昏沉,即使都是精挑細選的大漢,也都不由加快了腳步。
與此同時,大殿內,楚舟站在那裡,久久未動,隻是眼神變換,臉色陰晴不定。
許久,許澄和易淮才湊到跟前,老三易淮想開口,可見楚舟的臉色,有些害怕的沒敢說話。
倒是老二許澄道:“大師兄,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楚舟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頓在原地許久,才微微低頭,看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師弟,吐出了幾個字:
“他們這是要,吃絕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