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示好
川一邊幫柳壘著木頭, 一邊注意著在遠處的遙,見到木離去,川才鬆了口氣, 而遙還在原地站著, 川又有點想去找他。
他正糾結著, 一轉頭就看見柳正揶揄地看著他。
“怎麼?很關心遙啊?”柳笑著問自己的兒子。
川梗著脖子不說話, 手下不停, 一副專心乾活兒的樣子。
柳見他這樣,笑得更開心了,嘴上卻說著:“我看啊,木和遙也挺配的, 木人老實,狩獵也厲害, 一定能把遙照顧得很好,你說呢?”
川一聽直接把木頭放下,甩下一句“我不覺得”,就去找遙了。
留柳在身後哈哈大笑-
“遙,你在做什麼?”川步調大, 走到遙身邊卻放輕了腳步。
遙轉過頭,看見來人是川, 又把頭轉了回去,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晚風溫柔地撩起遙的碎發, 露出的耳尖還有些泛紅。
“看看風景, 今天的晚霞真美。”
遙仰頭看著天空, 川在遙側後一步,看著遙。兩人都沒說話, 氣氛倒也不尷尬,風吹草動,發出窸窣的聲音,兩人都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遙!川!快回來吃飯了!”過了一陣,柳遠遠地叫兩人回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大家圍著火堆坐下,手裡抱著果子,有族人調侃“現在吃這些東西都覺得沒味兒了”,大家都笑著表示讚同。
夜光石慢慢發出藍色的光,遙把玩著石頭,覺得很神奇。晚上聊天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馬族是住在地下,他們在草原上挖了一個個草包,在地下燒火不方便,所以很需要這種發光的石頭。
而羽族人也弄明白了,為什麼在平原上飛了那麼多次,都沒有發現馬族的領地,原來是在地下-
幾天後,他們一行人終於又回到了熟悉的平原,羽族與其他人陸續道彆。遙還被林邀請去長尾族做客——去集市前,遙答應了他們幫忙做幾個藤蔓袋。
回到這裡,大家都化作了獸型,林對遙發出邀請時,尾巴還勾了勾遙自然垂下的手。
遙剛點了點頭正要回話,川就把遙的手牽了回來說:“之後我會把遙送過來,現在先不過去。”
林聳了聳鼻子,衝著川“吱吱”叫了兩聲,在遙對川的話表示了讚同後,林這才作罷-
羽族,天空中巡視的獸人發出一聲長啼。
在地上的小獸人立馬站起來,衝著天空張望:“是不是族長他們回來了!”
“誒,我看看!”
“真是!族長!風!”
羽族還未落地就受到了族人的歡迎,一隻隻白色的大鳥舒展著翅膀落下,大家熱情地圍上來給他們解獸皮袋。
“族長,你們帶了些什麼回來啊,這麼重!”沒去的獸人們都很好奇,去集市前獸皮袋裝得滿滿的,回來還是這樣。
嶽朗聲一笑,“這次托遙的福,我們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
說著他先拆了自己的那些獸皮袋,他的伴侶草走近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
“哇,這個獸皮好好看,”取出來的獸皮花紋鮮豔,和羽族人常用的獸皮的花紋大不相同。
“怎麼還背了石頭回來?這個果子是什麼?沒壞吧?”
其他獸人支著腦袋望了一眼,笑著說:“這可是好東西!之後讓遙給你們做頓好吃的!”
去集市的人回來之後,山林變得熱鬨起來,族巫在遠處坐著,笑嗬嗬地看著大家。
這次獸人們回來發現,族裡還多了不少小孩子,原來是以前還隻是小鳥的小獸人能化形了,此時他們還就隻到獸人們的大腿高,柏本就是族裡最小的獸人,估計過不久也可以變成人形了。
毛領著遙去他的小菜園,現在的小菜園可以說是生機勃勃,麻樹枝上已經發了嫩芽,辣果苗也長大了,之前本就出苗的甜麵果看上去再不久就要收獲,隻是綠皮果樹好像沒有種出來。
這些果苗長得綠油油的,但卻東一片西一片,毛解釋道:“你走後,大家都想來照顧菜園子,最後隻好一人分幾株苗負責,那些雄性獸人隻知道澆水,好幾個出了苗的都被澆死了,還好活了這麼些。”
遙彎彎眼睛,還真讓他給猜中了,看來現在這些果子長得這麼好,還多虧了毛,遙對她很感激。
晚上,遙沒有再做烤肉,因為麻樹果和辣果不夠了。
他打算今晚讓大家嘗嘗稻果,幾個雌性獸人來給遙幫忙,不一會兒麵前就堆滿了白生生的硬“石子”。
“這什麼果子啊,這麼小?”不僅幫忙的獸人好奇,周圍的人也湊上來問道。
遙臉上帶著笑,手下動作不停,說:“待會你們嘗了就知道了!”
晚上大家騰出陶鍋給遙,想看看這次是怎麼做的,結果等水沸騰後,遙把淘洗好的“石子”扔下去就不管了,又另用一鍋開始煮肉。
獸人們都有些疑惑,遙,這是要做什麼?什麼都不放?這不是沒有味道嗎?
過了一陣,肉煮好了,遙麻煩獸人們把肉撈出來割成片,另一鍋也變得粘稠,遙撒了些鹽粒進去,攪拌攪拌就把鍋拿下來放到一旁的空地上,說可以吃了。
族人們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很捧場,現在大家對遙都有了些盲目的信任——遙做的東西絕對好吃。
等吃到嘴裡,獸人們一時不知道怎麼評價,這稻果口感細膩,味道清淡,還有點回甘。
遙又把另一鍋肉做好了,片好的肉被裹上醬汁,小白果的味道突出,卻不違和。這頓晚飯聞上去沒有之前的那麼誘人,但大家一口肉一口稻果,卻吃得很香。
後來,獸人們還發現這稻果很飽腹,就這一碗還是摻了水的,都抵得上吃一大個果子了。
雌性獸人們很喜歡這種果子,知道是從集市上換來的,這片山林沒有,都紛紛讓遙種到菜園去-
最近幾日,遙都去了長尾族做藤蔓袋。
早晨川會背著遙飛過去,這時要是遙還沒清醒,就會趴在川的背上再眯會兒,傍晚,川又會準時到長尾族領地邊接他。
頭一日,川怕遙會餓肚子,中午還會再飛來給遙兩個果子,搞得遙哭笑不得。
這幾天下來,遙把藤蔓袋的做法教給了長尾族,大家對遙很感激,平時他們會去樹上摘果子,這藤蔓做成的袋子會輕便很多。
長尾族的小獸人也很喜歡遙,它們正是活潑的年紀,身小靈活,還喜歡爬來爬去,遙脾氣溫和,有時候身上掛好幾隻小獸人也不生氣,會溫柔地用手撓撓他們的下巴,還會把果子分成小塊再喂給他們。
川每天把遙送去長尾族後也不回族裡,而是像柳常說的那樣,開始探索這片土地,他舒展著雙翅,飛得自由自在,他本就是天空的霸主。
最近他都去矮山的背坡,因為朝向不同,這邊的植物也不太一樣,川想到遙的小菜園子,這幾天就常摘些他不認識的葉子、果子來找遙。
在第二天,川摘的果子裡夾雜了幾朵小花,被遙抽出來聞了聞,看上去很喜歡的樣子,隨後的幾天,遙每天傍晚除了收到一些不認識的野果野草外,還會額外得到一束漂亮的野花。
可能喜歡美麗的事物是雌性們的天性,長尾族的雌性獸人們看到都很羨慕,還問遙,川是他的伴侶嗎。
每當這時,遙都紅著臉搖頭。
而這幾天下來,遙的木屋外都插滿了漂亮的鮮花,柳看著很欣慰,又沒忍住拍了拍束,讓他學著點,於是在遙去長尾族這幾天,族裡流行起了送花。
遙去長尾族的最後一天傍晚,長尾族的獸人們給他準備了一大袋果子,都是大家注意到遙喜歡吃的,遙當下覺得意外,後又覺得是意料之中,他笑著接過袋子和長尾族的人揮手道彆-
“遙,醒醒,我帶你去個地方,”此時還沒到平時起來的時間,天未亮,周圍一片靜悄悄的,川用羽毛輕撫著遙的臉,低聲叫他。
遙揉揉眼睛,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嗯?”,聽得出來他還沒睡醒。
川等了會兒,見遙動了動又歪頭睡了,他隻好變成人形用略厚的獸皮把遙裹住,再變回去,想用翅膀把遙弄到背上去。
遙被折騰得也沒法睡好,就自己迷迷糊糊地趴上去了——現在遙已經很熟練了。
川背著遙出了木屋,雙翅一陣,飛向天空。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川想了想,換了個方向,向矮山山頂飛去。
遙在睡夢中聽到一聲熟悉的長啼,他意識漸漸蘇醒,能感受到風快速掠過臉頰,才迷糊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川的背上。
遙張開雙眼,眼睛才裂開一絲縫,光就迫不及待地湧了進來,他被刺得猛地一閉,又慢慢睜開,隨即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
金色的光芒從大地的儘頭冒出來,紅日的輪廓都顯得有些模糊,萬物還未複蘇,卻已添上生機。
遙看了日出,又被川帶到了矮山背坡的一處小溪旁,陽光在水麵上跳躍,像星星墜到了地上。
此時遙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他落地後好奇地往周圍看了看,就發現了之前川給他帶過的花,不過之前隻有一束,而這裡有一片,遙興喜地跑進花叢,川就在旁邊笑著看他。
這附近川已經探查過了,沒什麼危險。見遙自己也玩得很開心,川就去抓了點小型的野獸,中午就在這兒吃飯。
下午川帶著遙去小溪抓魚,小雌性哪裡做過這種事情,好幾次魚都從手邊溜走,氣得他直撅嘴,後來川手把手教他,等遙終於抓到魚,才又開心了。
兩人玩到傍晚才回去,一整天遙的笑容就沒停過。
等到夜裡遙窩進川的翅膀下,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思考,川什麼時候開始對自己這麼好了?
第24章 收獲
“來, 這個是治療傷口的,你們聞聞,不是很苦對不對?”
“如果是新鮮的話, 嘗起來還有點甜味, 它的葉子長得比較特彆, 是齒狀的……”
最近族巫都在帶著族裡的小獸人認草藥, 他坐在大樹下, 舉著已經曬乾呈黑色的草藥說著,還讓附近的小獸人湊近來聞聞。
他麵容慈祥,語氣溫和,可能在族巫看來, 自己循循善誘,可對小獸人來說, 卻很是催眠。
柏這個還沒化形的小獸人也沒能逃過,他被族巫抱在懷裡,草藥就在他腦袋頂上晃來晃去,他稍微一打盹兒,族巫就捏捏他肉乎乎的小翅膀, 嚇得他趕緊睜開眼睛。跑不掉又睡不著,小鳥隻好氣鼓鼓地盯著眼前的草藥。
“遙, ”族巫遠遠地看到遙打理了菜園後暫時沒什麼事,就招招手把他也叫過來說,“你也過來聽聽。”
小獸人們把族巫圍在中間, 遙就走到他們的身後盤腿坐下。和小獸人們老瞌睡不同, 遙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學。
另一邊, 柳見遙走遠了,就把川拉過來問話:“昨天你們去哪兒了, 出去了一整天。”
“去矮山背坡了,”川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去那兒乾嘛?還就你們兩個,”柳想套出點什麼話來,故意問他。
川一副有些無語的樣子,看著柳的眼神仿佛在說“你不早就知道了嗎”。
柳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才正經地跟他說:“你喜歡遙,他知不知道?想要遙做你的伴侶就要好好跟他說清楚,彆又像上次被彆人搶先了。”
川“嗯”了一聲,看遙還在族巫身邊乖乖坐著認草藥,就自己撲扇兩下翅膀飛走了。對於柳說的事情,他心裡有數,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傍晚,川回來時習慣性地給遙帶了一把野花。每次遙接到花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新鮮的野花散發著清香,拯救了遙聞了一天草藥的鼻子。
說起來也是奇怪,以前族巫沒事的時候要麼出去采藥,要麼就在山洞裡搗鼓藥粉,從未教過大家認草藥。
有族人問他,怎麼最近開始教小獸人們這些了,族巫就還是那副樂嗬嗬的樣子回道:“閒著也是閒著,你們有空也來我這兒聽聽,以後這些小傷就自己處理了,還不用我費事。”
這些獸人一聽要把自己也拉過去認藥,都趕緊跑開了,他們隻記得住哪些食物好吃!-
昨夜,遙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今晚他窩進川的羽毛後又開始琢磨,越想越覺得川不會是在追求自己吧,又有點怕自己在自作多情,總之想到後來,他覺得這羽毛都有點發燙。
而隔壁屋裡,柏夾在阿姆和阿爹的中間很快就入睡了,被族巫抱了一天的小鳥滿身都是藥香,柏在這清苦的味道裡睡得很不安穩,到了半夜,竟就這麼睡著變成了一個奶呼呼的小孩。
柏變成人形後沒醒,旁邊的柳和束卻立馬就醒來,柳借著月光看著自己初成人形的小兒子,他此時正皺著眉頭撅著嘴,小拳頭也握得緊緊的,像是做了什麼噩夢-
遙想了一晚上,有結論卻又不確定,第二天醒來麵對川都帶了些彆扭,猶豫著要不要和川建議晚上分開睡,畢竟天氣也暖和了,但是突然這麼提會不會有點奇怪?
川看著遙糾結的樣子,疑惑地問他怎麼了,遙支支吾吾,又糊弄了過去。
大家早上起來沒有看見白毛小鳥,卻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小孩站在柳身邊,都驚喜地圍上去,到此族裡所有的小獸人都能化作人形了。
小孩被大家圍在中間,沒了還是小鳥時神氣的樣子,反而有點害羞,柳好笑地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臉,跟大家夥說。
“他呀,昨晚睡到半夜就化成人形了,隻怕是夢到了族巫在拉著他認草藥呢,睡著了臉還皺成一團。”
獸人們哈哈大笑,而柏臉都羞紅了,因為阿姆猜對了。
遙也正站在旁邊好奇地看著柏,小孩和遙對視一眼又趕緊把眼神移開,臉肉嘟嘟粉撲撲的,遙心中覺得神奇,這個紅著臉的陌生小孩居然就是老撒嬌找他理毛毛的小鳥?
之後遙還是照常先去小菜園溜一圈,澆水除草,看看果子、野菜們長得怎麼樣了。之前他就發現甜麵果長得差不多了,打算今天挖開看看。
周圍的獸人見遙拿著石鋤,問他要乾什麼,遙說打算看看果子成熟沒。
早晨,大家都沒什麼事兒,就過來幫忙,隻是挖果子哪裡需要這麼多人,更多的還是站在旁邊看熱鬨。
“呀,還真長出來了,”毛本來就在幫遙打理園子,這次肯定不會錯過。
遙也很高興,挖開泥土後露出的甜麵果看起來長得不錯,再在土裡埋上幾天,肯定個頭更大。
“哎,我看看呢!真長出來啦!”
“遙,要不挖兩個來吃吧!好久沒吃了!”山林附近成熟的甜麵果早就被挖光了,最近大家都吃的彆的果子,倒是有點想念這甜絲絲的味道了。
遙笑著回道“好”,就和毛還有幾個雌性一起挖了一小片,把個頭大的果子挑出來,小的就繼續埋在地裡。
現在遙的菜園已經比最初擴大了不少,裡麵的果子、枝苗也不再長得東一片西一片。
川閒下來後果然就像柳說的那樣,常往外飛,並且每次總會帶些附近沒有的野草野果回來,當然漂亮的野花是少不了的。那些認識的食物,遙就留種種下。
現在菜園裡鬱鬱蔥蔥,不僅種了甜麵果、麻樹、辣果這些,還種了黑果、野菜等等,最近在族巫那裡認藥,遙還有點想去尋些藥草來種。
提到野菜,這是羽族以前沒吃過的東西,遙給族人做了幾頓野菜肉湯,雌性獸人們接受良好,雄性獸人們就不太感興趣,隻覺得是多了一種能吃但不好吃的食物。
甜麵果摘得不少,但還是不夠族裡一人一個,遙就把甜麵果剝了皮切小塊和稻果一起煮,又摘了些野菜,切成小段和肉糜揉在一起,再加了點黑果汁醃著,待會用來煎肉餅——這是獸人們最能接受的野菜吃法,因為沒什麼野菜味。
麻樹果和辣果還沒成熟,所以最近羽族的人都吃得清淡。隻是時不時會獸人跑到遙的菜園子邊看著兩個果樹苗念念叨叨,好像在叫他們長快一點-
入夜,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有偷懶沒在木屋屋頂搭獸皮的獸人被雨水澆醒,現在是睡意正濃的時候,誰也不想爬起來,隻好整個獸人縮到獸皮裡。
“這雨怎麼還不停啊,”坐著木屋前的溪手托著下巴望著屋外的天空。
“就是,連著下了兩天了,”住在對麵的柳也唉聲歎氣道,隨後兩人相視一笑,因為他們發現對方也是同樣的姿勢。
“當時還不知道遙建這菜園子有什麼用,現在才發現很方便啊,”溪看著離遙的木屋不遠的菜園說到,“還好有這菜園子,不然我們果子都吃不上了!我可不想冒著雨去采集。”
周圍的獸人聽了都點點頭,有雌性獸人心裡還暗暗打算,之後他們也建一個。
自那夜起,不僅是矮山,森林、平原都在下雨,太陽成天躲進黑壓壓的雲層,整片大陸都變成了灰色,獸人們活動不再那麼頻繁,野獸也躲進了山洞,一時大地變得靜悄悄,隻有落雨滴答的聲音。
——是雨季到了。
看族人不方便出行憋著難受,遙琢磨著做了把簡易的傘,其實就是用輕薄的獸皮為頂,裡麵用獸骨或者樹枝支撐,再留一根長些的木棍作柄,連接處都用獸筋固定,除了不便收納,擋擋雨還是不錯,舉著傘比走路時披塊獸皮遮住頭身要方便得多。
“這傘真不錯!”
“我家還有獸皮,誰要!”
“柳!待會我們去森林逛逛吧!憋死我了!我們打傘去!”
山林才又熱鬨了起來。
除了傘以外,最近還發生了件好事,那就是族裡好幾個雌性都揣崽了,其中雲懷上的還是雌性幼崽!
羽族的雄性幼崽都是蛋生,懷上孩子的雌性看上去並不明顯,隻是食量會變大,羽族的獸人們對這些不敏感,往往懷了一陣才會發現,而要是懷的雌性幼崽,那肚子就會慢慢拱起,一眼就能看出肚裡有小獸人了。
正是因為雲,族巫把族裡有伴侶的成年雌性都檢查了一遍,這下又發現了好幾個有小鳥的獸人。
他們羽族終於又要迎來新的生命了!-
最近,羽族的人都很高興,川卻有點奇怪,即使是在下雨,他也有些抑製不住老想往外飛,於是他常跟著族人去狩獵,偶遇放晴,也會出去飛一圈,隻是每次回來時都變得濕漉漉了。
遙看不過去,總要給他擦羽毛。
川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是能讓小雌性給自己理理毛也是賺到。
到了晚上,川會覺得骨頭疼,翅膀也在隱隱作痛,難道是最近飛久了或是淋了雨?
第25章 築巢
川回過神, 自己又飛在了空中,他有些乏力地扇了扇帶著雨水的翅膀,下著雨的緣故,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平原上目光所及, 一隻野獸都沒有, 森林看上去也陰沉沉的。被打濕的翅膀飛起來有些沉重, 川茫然,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他已經持續這種狀態好幾天了,晚上因為隱痛睡得不好,白天精神有些恍惚,但常常等他回過神時就發現自己已經在空中了, 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傍晚,川又帶著滿身的雨水回到遙的身邊, 他精神不振,但還是記得給心愛的小雌性帶花,此時川正銜著一朵小花,把腦袋支到遙的手邊。
“謝謝你,川, ”遙伸出小手先摸了摸川的大腦袋,他已經不再糾結川是否在追求自己了, 擔憂已經占據了他的內心。
一人一鳥站在木屋簷下,遙熟練地拿出獸皮給川擦水,又用麻布儘量把羽毛吸乾一點, 再掏出梳子給川整理毛發。
梳齒已經被遙打磨得很光滑, 遙先給川把背上和翅膀上的羽毛整理好, 川再團好身子低下頭,讓遙給他梳梳腦袋頂, 這是川自己撓不怎麼到的地方,梳起來格外舒服。
遙溫柔地看著輕輕靠在自己身上的鳥兒,眼神裡卻透著憂思。
柳也關注到大兒子的狀態有些不正常,平時愛往外跑就算了,這下著雨也成天往外飛。
他站在自家屋簷下看著對麵遙在細心地給川整理羽毛,心裡猜測,難道是這小子新的追求技巧?
大家都沒往生長期上想,因為按正常來說,距離川的生長痛來臨,還有好些時間-
接連下了十幾日雨後,太陽終於再一次掛在了它該在的位置,雲層還是有些厚,陽光凝成金色的光柱穿過雲與雲之間的縫隙射下來,遠遠看上去就像天空被利刃紮破了,羽族人忙碌間抬頭都會被這特彆的景象吸引。
這片大陸被雨水衝走的色彩又一下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平原上的野獸又慢悠悠地出來啃嚼嫩草,森林裡也時不時傳出清脆的鳥叫聲。
羽族裡好幾個雌性拿了石鋤開始翻地,這次打算在平坡那邊建個新的菜園子,畢竟也不能總在遙那裡蹭吃。
出去采集時,雌性獸人們也會注意帶些小苗回來,到時候就栽在新的菜園裡。
因為族裡有了未出生的幼崽,雄性獸人們狩獵更有勁兒了,換著不同的野獸往族裡扛。
雨季來臨前,遙還把陶罐折騰出來了,大家都發現了陶罐十分適合儲物,現在天一放晴,陶窯就又熱鬨了起來。
族巫還是拉著小獸人們在學認草藥,但大概是這些小獸人們不專心,他們還沒遙這個偶爾才來旁聽的人認得多。
現在雨停了,族巫還在考慮帶著小獸人們去森林裡采藥,聽到這個消息小獸人們倒是十分積極,隻要不一直坐著,他們都開心!
族裡的人都能找到自己事情做,大家忙忙碌碌,都想把生活過得更好。
之前川一直把翅膀的隱痛歸因於久飛和淋雨,可雨停了,川還是會感覺翅膀作痛,他嘗試過變成人形,可人形時痛感會更加明顯,現在,他晚上睡著後甚至會不自覺地抽搐。
遙總是窩在川的翅膀下入睡,也注意到了川的異常,川意識清醒時還好,在鳥兒沉沉入睡後,翅膀會顫顫抖動,遙擔憂地摸了摸川的身側,他也沒有醒來-
“族巫,”遙見川一早又飛走了,就像昨晚翅膀發顫的不是他一樣,遙猶豫片刻還是去找了族巫,“我發現川最近老愛往外飛,昨晚睡著後,他的翅膀都在發抖,他是不是生病了?”
與遙的擔心不同,族巫若有所思,開口道,“等川回來了,我來看看。”
遙點點頭,心裡稍微放鬆了些。
遙也跟柳說了這件事,搞得柳一天做事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等川回來了看族巫怎麼說吧。
傍晚,川跟著狩獵隊一同歸來,今天也是收獲頗豐的一天,川也抓了一隻野獸,他手裡塞得滿滿的,心卻有些空。
“川!”遙站在遠處喊他。
川正愣神,聽到聲音趕緊抬起頭,看見遙正招著手叫他過去。
“怎麼了,遙,”川走近問他。
遙抬起頭來,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雄性獸人說到:“最近是不是有些難受?讓族巫給你看看好不好?”
說起來,遙其實沒怎麼正麵打量過人形時的川,往往對視一會兒就會把目光移開。
人形的川身量高,看得出骨架很寬,肌肉薄薄的附在身上,他鼻梁高挺,眼睛狹長,羽族人的眼窩都很深,睫毛纖長,所以往往顯得眼神深邃,隻是川尚未經曆生長期,整體看上去還有些青澀。
川不知道自己睡著後翅膀的抽搐讓遙察覺到了他的不適,隻是他也弄不清自己是怎麼了,所以也該找族巫看看了,川應了一聲“好”,乖乖跟著遙去找族巫。
“回來了,”族巫看見兩人走近,衝著川打了個招呼,起身讓川在他剛坐下的地方坐好。
族巫掀了掀他的眼皮,又摸了摸川的脊骨,再讓他變成獸型,拉開他的翅膀狠狠拽了幾下,問川的感受,最後說:“川,你的生長期要到了。”
兩人一個疑惑,一個驚訝。
遙疑惑什麼是生長期,川驚訝自己生長期提前了。
川這才明白了為什麼自己老想往外飛,因為他要找適合度過生長期的山洞,要找築巢所需的巧樹樹枝,他睡覺難受不是因為淋雨或疲憊,而是他要長大了。
之後的日子,川還是早出晚歸,他不再茫然,而是充滿了期待。
隻是每天川回來時都難掩疲憊,讓遙有些心疼-
最近的川充滿了乾勁,他得找到比他現在的獸型大不少的山洞,再去找巧樹,他掠過矮山的每一處,路過大小合適的山洞都會進去看一看,他一定要找到最好的山洞,因為他想讓小雌性陪他度過這次生長期。
山洞多,川得一一查看,還得作比較,所以選山洞就選了好久,最後他選中的山洞,在一處斜坡上,洞口的位置略高於平地,這樣即使下雨,雨水也不會倒灌到山洞裡來,洞肚渾圓,洞裡的地麵略向下凹,川打算多摘些樹枝,鋪在下麵,這樣會更舒服。
更重要的是,洞外有一片野花叢,現在野花還是將開未開的狀態,等他把巢築好,這野花應該開得正好合適,遙一定會喜歡。
川解決一件大事,心情放鬆了些,今天一回來就飛到了遙的身邊,有些撒嬌地把腦袋蹭到遙的臉邊,遙有些驚奇川的主動,笑著用手揉了揉鳥兒的側臉。
接下來的幾天就是尋巧樹,擇樹枝了,巧樹不難找,因為對於鳥兒來說,巧樹散發著獨特的味道,聞上去除了濃鬱的木質香外,還帶著一絲苦味,但巧樹樹枝啃咬起來卻是甜的。
除了樹枝外,一般鳥兒還會收集一些草莖、泥土、苔蘚等,但川打算收集一些漂亮的獸羽或者顏色鮮豔的獸皮來裝飾他的巢穴。
隻是沒等川布置好山洞,生長痛就猛地襲來,大概是之前耽擱太久,所以現在留給川築巢的時間很少。
川夜裡又開始頻繁地抽搐,有時候還會低聲呢喃般“啾啾”兩聲,讓遙又擔心上了。
他把這些狀況跟柳說了,柳聽後也一臉愁容——川的生長期已經開始了,但他看得出川還沒立刻入巢的打算。
川每天強忍痛苦地飛來飛去銜樹枝,費力地獵捕毛□□亮的野獸,準備甜分充足的果子,努力讓山洞變得更加舒適。
晚上川飛回來時,翅膀仍然寬大有力,但遙還是皺著眉頭,看著川慢慢降落。
他忍不住向前主動摸摸鳥兒的羽毛,說:“川,你是不是生長期到了。”
川看得出遙對他的擔心,但什麼都沒有說,隻低下頭用鳥喙蹭了蹭遙的側臉,他一定要給他的小雌性最好的。
族裡其他人也看出了川的不適,讓川不必跟著狩獵了,川領情地點點頭,他還需要去捉點彆的野獸。
日子一天天過去,身上的疼痛也愈加明顯,那痛仿佛是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的,每一次撲扇翅膀都有些筋骨撕裂的感覺。
川在這些日子裡,收集了爪獸豔麗的尾羽、四足獸厚實的獸皮,從集市上帶回來的麻布也被川霍霍了幾張,最令川滿意的還是他偶然捕到的月禽,這種野獸不常碰到,它有著像月亮一般皎白的毛發,是羽族求偶時會獵捕的野獸之一。
川把這些獸皮都處理乾淨才放回他看好的山洞裡,此時的山洞裡鋪滿了巧樹樹枝,怕泥土有難聞的土腥氣,川沒有挖泥來讓巢穴更堅固,而是把樹枝層層疊疊地纏繞在一起,沿著洞壁呈碗狀,樹枝的縫隙間會用撕碎成小塊的獸皮填充,巢的內部鋪滿了柔軟的內襯,漂亮的獸皮或羽毛都放在了最上麵,新鮮的果子就堆在山洞的角落。
這日,黃昏正好,族人聚在一起熱鬨地準備晚食,川興奮地撲到地上,用腦袋拱著遙讓他上背,又展翅飛走。
他要和自己的小雌性共同度過生長期。
第26章 生長期
晚飯做好, 川和遙遲遲未到,柳跑去木屋找他們,房間裡空無一人, 看到屋前的爪印, 料想是川把遙帶走了。
柳想到川終於要開始度過生長期, 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又低聲念叨到, “之前和這小子說的話,他聽進去沒啊。”
“柳,川和遙呢?”幾個雌性知道柳去找他們了,這會兒見他又是獨自一人回來, 疑惑地問道。
柳好笑地擺擺手,“川把遙帶去陪他過生長期了。”
“哦~”周圍的人都友好地起哄道, 看來族裡又要成一對了。
而被川這麼急急帶走的遙坐在他的背上,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測。等川落地後,麵前正有一個山洞,遙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此時天空已經暗了下來,山洞裡發出幽幽的藍光, 遙好奇地探頭往山洞裡看了看,裡麵還真有一個鳥巢, 隻不過鳥巢很大,裡麵鋪滿了獸皮,現在光線昏暗, 隻能看出獸皮顏色不同, 有深有淺, 角落裡還放了一堆果子。
川見遙在洞口探著身子看,就是不進去, 有些著急地用鳥喙輕輕頂了頂遙的後背。
遙被推得往前,趕緊轉身,笑著安撫大鳥道,“行了,行了,彆推我,我這就進去。”
他手腳並用地爬進鳥巢,獸皮上的毛蓬鬆乾淨,摸起來比在木屋用的獸皮還要舒服,一進山洞,遙就聞到了一陣濃鬱卻不刺鼻的木質香味,完全把山洞裡該有的潮濕的土腥味蓋了過去。
因為巢穴是按照川長大後可能會達到的體型做的,鳥巢比較大,遙跪坐在獸皮上看起來小小一個,但是小雌性完全在自己“領地”上的感覺還是令川很滿足。
川跨進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把遙團在中間,又用翅膀扒拉了幾個果子過來,叫遙吃。
“對不起,遙,應該等你喝了熱湯再帶你過來的,”川有些懊悔,接下來的幾天,他不能捕獵,小雌性隻能吃果子,他不是沒想過獵些野獸來,但野獸肉不好存放,而且他不想把洞裡弄得臟臟的。
遙隨手拿了一個,發現果子已經被川清洗乾淨,但嘴上卻說:“你怎麼不問問我,萬一我不願意來?”
川的脖子一下立起來,雖然鳥兒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遙還是感覺川一下子就嚴肅了。
山洞裡氣氛一時有些僵,隻有遙咬果子的聲音,他把果子咽下去好笑地說:“我開玩笑的!不然剛到這兒就讓你帶我回去了。”
鳥兒又盯著遙看了會兒,發現他的確神態放鬆,才把腦袋伸過去蹭了蹭遙,嘴裡呢喃著“對不起”。
夜裡本來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川見遙沒有什麼不適,就迫不及待地陷入了沉睡。
遙邊吃果子邊打量著入睡的川,現在他的羽毛不長但長得很密,等遙靠過去,川沒有醒來但還是習慣性地抬起翅膀把遙攏了過去,川翅膀下到肚子這塊的羽毛更像是絨毛,十分柔軟-
羽族。
“誒,我怎麼沒見到川啊,”次日,常去狩獵的獸人並沒有見到川的身影,摸著腦袋問。
“我也是,之前他不是最積極了?”前幾天獸人們讓川不用去狩獵了,但川還是會跟著飛出去抓野獸,隻是目標不同。
有雌性在旁邊聽到,笑著回道:“人家川把巢築好了,帶著遙去過生長期了。”
“啊?”
獸人們都會心一笑,除了鳴,他想到自己還問過川,他去追求遙怎麼樣,川當時一副不願搭理他的樣子,原來川早就看上遙了?
雖然遙走得匆忙沒有交代,但知道菜園近日沒人打理後,大家都主動去給遙的菜園澆水除草。
族裡的菜園也挖得差不多了,仿造建好的菜園的樣子,獸人們在坑與坑間都留了些距離,雖然他們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羽族的菜園子就比遙的大多了,現在隻種了一小塊地,菜園修好後,去采集的雌性們都更積極了,不是積極地找果子,而是為了挖果苗-
第二天遙醒來,發現川沒什麼動靜,他伸手揉了揉川肚子上的絨毛,川疲憊地掀開眼皮,打開翅膀讓遙鑽了出去,又將眼睛閡上了。
遙適應良好,覺得在這裡睡著和在木屋睡起來沒什麼區彆,甚至伴著巧樹特彆的木香讓他睡得更香了。
他點了點川的鳥喙,見他沒什麼反應,就自顧自地出山洞透透氣。
沒想到,一出山洞,半個山坡的野花映入眼簾,早晨花朵、草葉間還盛著露水,顯得格外嬌嫩。
遙伸了個懶腰,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又轉身扒著鳥巢邊,衝裡麵喊著:“川?”
此時的鳥兒陷入了昏睡,沒有給遙回應。
遙知道川的狀態不好,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後,往野花叢走去。
在這邊,遙沒有事情做,索性放鬆放鬆,他走進花叢,露水沾濕了遙的小腿,花兒顏色不同,放眼望去姹紫嫣紅,很是好看。
遇見喜歡的花,遙就連著花莖一起摘下來,握在手裡,等到太陽爬到腦袋頂,遙就又回到山洞,給川帶上一個花環,白色的羽毛配著色彩鮮豔的花環,讓川的氣質都變得柔和。
川呼吸平穩,隻是一直在睡覺,遙沒有打擾,自己取了個果子吃,日光照進山洞,遙這才發現,獸皮不僅躺著舒服,看上去也很漂亮。
川正躺在一塊顏色紅黑交織的獸皮上,而遙這邊則是純白一片的獸皮,這獸皮沒有一點雜色,摸上去毛又密又軟,遙對比了下,發現自己這邊的獸皮更舒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兩塊獸皮下還壓著不少獸皮,都是遙在木屋沒有見過的毛色,可見都是川新獵來的。
靠近遙這邊的樹枝間還插著些鮮豔的羽毛,這不是鳥兒的羽毛,看上去也是野獸的,大概是為了讓自己的巢穴更好看?
用完果子,遙還是去山洞外溜達,他沒有走遠,隻在是山洞旁的樹不少,稍走遠一點,就會發現山洞被遮住了,遙一邊留心山洞的位置,一邊往周圍探去。
食物沒找到,倒是發現了族巫提過的草藥。
遙欣喜地走過去,正好他之前就打算種一些。這邊沒有獸皮袋,遙打算采集了一小部分就回去了,之後多來幾次。
他正用木頭小心地挖著草藥,雨滴突然落到了他的手臂上,遙抬頭看了看天,天空倒還放亮,但仔細一聽,林間已經傳來雨滴落在樹葉上的聲音。
他趕緊收拾好往山洞走去,果然沒一會兒雨就下大了。
雨季到了尾聲不代表不再下雨,遙被困在山洞裡又迷迷糊糊靠著川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雨更大了,還不到太陽落下的時間,但天已經變得昏暗。
因為洞口的位置略高於平地,所以雨水並沒濺進來,遙無所事事,開始給川梳理羽毛,鳥兒的羽毛通常情況下是很順滑的,所以遙更像是在趁川熟睡,滿足平時想揉毛絨絨的鳥兒的自己-
什麼時候睡著的遙不知道,但此時他被抽搐的川驚醒了。
今晚,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在川的翅膀下,大概是玩羽毛玩著玩著就靠在川的身上睡著了。
夜光石在山洞裡幽幽地亮著,遙看見川的翅膀緊緊貼在身上,鳥兒的頭已經埋進了樹枝間,“咯吱咯吱”地像在啃咬著什麼,川整個身子都在抖動,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遙用手摸了摸川,幾根羽毛就這樣滑落了下來,就像枯敗的落葉。
洞外的雨更大了,洞口像掛上了水簾,嘩啦啦的雨聲落在遙的耳邊,讓他心中的煩躁更甚了幾分-
接連幾天川都是這樣,外麵的雨斷斷續續地下著,遙想去找柳,去找族巫,可沒有川,他根本回不去,遙感到無力和沮喪。
川的羽毛掉得更多了,現在巢穴裡鋪滿了他的羽毛。
他還是常常啃咬樹枝,遙好奇地掰開嘗過,發現斷開的樹枝會流出甜甜的汁水,川大概是靠這來獲取能量,想到這兒,遙稍微放心了些。
又過了幾日,雨停了,天空再次放晴,太陽照常升起,仿佛之前隻是偷了個小懶。
川不再抽搐,他的體型開始迅速地拉長,簡直一天一個樣,漸漸地,鳥巢都被他占滿,遙隻能擠在獸皮和川之間,他動一下,就能撲起些羽毛來——現在川身上的羽毛已經變得長而富有光澤。
看川這個狀態,應該是生長順利,遙也不再擔心,又頻頻出入山洞。
被雨澆得垂下頭的花兒,遇了陽光又挺起了身板,遙給川做了各式各樣的花環,身上添了色彩的鳥兒看上去不再那樣死氣沉沉-
這晚,遙跟往常一樣自顧自地拉開川的翅膀縮進去,沒有發現大鳥修長的尾羽動了一下。
到了早晨,遙在川的懷裡舒展了身體,現在他在川的身邊已經很自在了,因為鳥兒總在沉睡,想到以前他清醒過來總會在川的翅膀下僵住不動,遙就覺得已經過去好久了。
隻是這次,他剛從翅膀下探出頭,就發現川正睜著眼睛看著自己。
鳥兒的眼睛不再圓似黑豆,而是變得狹長,顯得他更有氣勢,隻是川還帶著花環,又讓遙覺得此時川的眼神裡透著喜悅。
川的確如此,見遙已經醒來,他清脆地啼叫一聲,把鳥喙塞進了遙的懷中,用前額使勁地蹭著遙,把剛坐起來的遙又頂得躺進了鋪滿羽毛的巢裡。
“好啦川,”遙笑著摸了摸變大不少的鳥兒,開心地問道,“你生長期結束了?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有,現在很好,”川聲音變低沉了些,大概是久未開口,聲調懶懶的。
“你掉了好多羽毛!我都以為你要變成禿鳥了,”遙捧著窩裡的羽毛往空中一撒,建議道,“要不我們用你的羽毛做個墊子?”
“好,”這次川又出聲又點頭,他喜歡小雌性沾上他的味道,以後就讓遙用他羽毛做成的墊子!
但此時川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頭頂花環,放軟了聲調,認真地對遙說:“遙,我……”
隻是他剛開口,山洞卻輕輕地晃動了起來。
第27章 獸潮
羽族的獸人們打著哈欠從木屋裡走出來, 伸了個懶腰仰頭一看,今天也像是個好天氣。
初生的太陽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天空一片湛藍, 雲朵層層疊疊, 宛若魚鱗。
現在溫度起來了, 獸人們早上都會先去小溪邊洗個臉清醒一下, 再盛些水去澆灌果樹。
族巫又坐在了老位置等著小獸人們, 今天要繼續教他們處理草藥,此時無事,他正愣神看著天空中的雲朵,忽然遠處的森林傳來雜亂的鳥叫聲, 沒多久就見大片大片的鳥兒飛起,小鳥數量之多, 密密麻麻,那片天空都被遮住。
正在忙碌地獸人們抱著陶罐抬起頭來,看著這奇特的一幕說:“這是怎麼了?”
“這麼多鳥?”
“這個位置,是角族那邊吧?”
族人們陸續放下手裡的活,舉目眺望著森林那端, 腳踏的土地開始微微的顫抖。
“嗯?我怎麼覺得地在顫?”
有獸人走過來,“哪裡?我沒有感覺到啊?”
地上的抖動越來越明顯, 這下人人都瞪大了眼睛,雄性獸人們迅速變成了大鳥,把附近的雌性獸人及老幼獸人們抓了起來, 飛到空中。
“獸神在上, 這是怎麼了?”
“天, 你們快看!”獸人一邊大吼著,一邊指著森林那頭。
隻見剛小鳥飛起來的那邊, 塵土漫天,遠處傳來急促而沉悶的轟響,壓迫感十足,大地抖動得更加明顯,飛起來的羽族能看見從森林儘頭開始,成片的樹木倒下,那趨勢向著平原蔓延。
眨眼間的功夫,第一隻野獸衝進了平原,隨後越來越多的野獸湧入了大家的視野。
“我沒看錯吧,這麼多野獸?”
“這,這是獸潮來了?”
“……”
所有人都看得頭皮發麻,因為野獸的數量實在太多了,現在大家才知道“轟隆隆”是成千上萬的野獸狂奔起來的聲音。遠處已經被塵土掩蓋,野獸如狂風過境,像是要把這片地掀翻。
“那邊是角族的領地吧?”有人遲疑地問道。
上次去集市的人回答:“好像是,還聽說馬族住在平原,他們兩族不會有事吧?”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這要是直麵獸潮,怕是再強壯的獸人都會被踏成肉泥-
山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