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雲舒然戲謔的目光,傅文淵竟然在這個讓他厭惡的發妻麵前生出一絲心虛,但這點感覺很快被他壓了下去。
雲舒然身為主母,就應該識大體顧大局。
天底下哪有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的男人?何況他至今連一個妾室都沒有,不過是要了丫頭罷了。
這樣一想,傅文淵底氣足了幾分,但他還需要雲家的助力,耐著性子和顏悅色道“夫人管家辛苦,為夫很是感激。但也不能無緣無故就打罵下人,傳出去有損傅府名聲。”
雲舒然端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捏在手裡把玩“夫君聽誰說的?”
傅文淵剛想說是綠蘿親口跟他講的,但覺得有些怪,便改口“倒也用不著誰來講,我一進門就看見綠蘿臉上帶傷便問了。”
綠蘿見有人為自己撐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淚在高高腫起的臉頰和鼻翼之間流下。
“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麼時候惹了夫人不快,還請夫人明示。夫人無端折磨,奴婢實在惶恐,不得已才請大爺做主。”
傅文淵其實也不怎麼相信雲舒然會苛待下人,畢竟這四年來雲舒然是什麼樣的人,他看得清楚。
但是雲舒然這副冷清高傲的樣子,實在是令他火大。還是綠蘿這種小鳥依人的得他心。
“教訓下人本是應該,但也不能無端打罵。若是你得了個刻薄的名聲,雲家女往後議親定會不順。”傅文淵淡淡道。
這就是威脅了。
這個世道,女子艱難,家中有女子名聲受損必定會連累其他女眷。
傅文淵知道,雲舒然很在意母族,必不會讓其受損。
“來人!把這賤婢按下去,打二十大板。”茶杯被重重拍在石桌上,濺起水花。
一聲令下卻隻有槐序動手,雲舒然給了後麵幾位婆子一個眼神刀。
“怎麼?我的話都不聽了?”
婆子們麵麵相覷,這不是在為難她們嗎?這綠蘿可是大爺的心尖上的人啊,她們哪裡敢動啊。
雲舒然幽幽開口“既不聽話,那便通通發賣到苦窯去。”
話到婆子們耳朵裡如雷貫耳,是啊,她們都是夫人買回來的,命都捏在夫人手裡。
幾個婆子立馬上前按住綠蘿。
綠蘿還想說什麼,但嘴被堵住隻能發出嗚咽聲。
方才,雲舒然話是對婆子們說的,眼睛卻直直看著傅文淵。
就好像在提醒他,他現在有的一切都是雲舒然帶來的。
傅文淵被一種“吃軟飯”的屈辱感包圍,不自然地移開眼睛。
綠蘿嗚聲綿綿,滿含淚水的雙眼乞求地看向傅文淵,傅文淵梗著脖子“夫人,這又是為何?”
“為何?”雲舒然輕笑,“她身為我的貼身丫鬟,汙蔑我打人在先,到前院衝撞夫君在後,難道不該打?”
槐序故意放大聲音“就是,後院的丫鬟就算是在夫人這裡受了冤屈想找人主持公道也該跑到太太和老太太那裡,真沒見過往前院跑的。”
這話就差沒指著綠蘿的鼻子罵她輕浮,傅文淵驚出手汗,他竟不知雲舒然有如此銳氣,幸好他沒有直接把慕兒接過來。
啪哩啪啦一頓板子下去,綠蘿慘叫連連,見傅文淵始終沒有要幫她的意思,板子沒挨完就暈厥過去。
“請郎中來瞧瞧,好好養著,免得說我刻薄下人。”
雲舒然走了,一個眼神都沒給傅文淵。
望著那纖瘦的背影,傅文淵想,雲舒然一向和善,今日突然發作,大概是知道他與綠蘿的事情了。
夫人吃醋了,也罷,女人總是這樣,大不了他多去錦繡園看看她,如果對方奢求更多,他是會拒絕的。
馬蹄踩在青石街上緩緩停下,雲舒然進門時,萬掌櫃已經在瓊樓廂房等候多時。
“老奴見過大小姐。”萬掌櫃頭發斑白,臉上已經有皺紋,一雙眼睛卻異常有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