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聲響仿佛靜置,連呼吸聲也沒有。
沈一逸挪正了身子,眼睛盯著窗外的斑馬線。
為什麼沒有在一起?
好像沒有什麼理由。
對她來說「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和「為什麼要在一起」一樣,不需要特殊的原因。
它無關乎當時緣分的深淺,以及精神沸騰程度,它關乎自我封閉。
沈一逸覺得,除了強迫症帶來的糟糕體驗會讓她無法忍受,除此之外,情感上壓倒性的淪陷還沒有出現。像是品嘗過煙草的人能遏製住上癮的念頭,那「點火」和「熄滅」對吸煙者來說便無足輕重了。
她的人生如果一定要說非什麼不可,那一定是非死不可。
秦落當時還沒有出現在那張,可以與死亡共振的列表裡。
如果非要說秦落在十八歲的青春期裡的有多重要,那隻能用乍然一現來形容。她很突兀的打斷了自己原本看待世界的視角,讓她人生就多出了一個可選項。
她未來除了可以選擇婚姻,也可以不選擇婚姻。
僅是如此。
沈一逸想了半天才回答,“我覺得那時候好好學習可能更重要。”
遺憾殺人的速度比閃電還要猛烈。
秦落料到她會這般回答,失落在角落轉瞬即逝,她笑笑,“嗯,有道理。”
隨後她將車拐進停車場,找了個寬敞的位置將車停正,熄了火。
秦落轉頭看向沈一逸。
她問的真誠,語氣平靜,“那你今天來找我吃飯隻是為了道歉嗎?”
沈一逸被迫和秦落來了個近距離對視,四目相對。
她是個不喜歡遮掩和撒謊的人,所以一下在這個題目上卡了殼。
“一一。”
秦落溫柔的稱呼對方,儘管她認為培養溫柔是殺死女人可能性的一把剪刀,仿佛溫柔該是承載並解救萬物的容器,媽媽對孩童溫柔,於是長了哺乳,器官的人都該長長久久的溫柔下去,無他類可選。
所以秦落覺得用包容比溫柔更符合她的氣質。
她可以包容沈一逸的輕視以及遺忘,畢竟她做好了重新開始的準備,她現在有添柴的能力,這是她們重逢後的第二個傍晚,她不計較,她也並不著急。
秦落包容道:“你幫我擺正一下自己的位置。”
見人不回,於是又說道:“我該用什麼身份和你吃飯,是劇組的編劇,是高中同學,還是什麼…我不希望自己也冒犯到你。”
沈一逸被接二連三的提問搞得腦袋發懵,“就…朋友關係。”
“ok。”
秦落乾脆地點頭,語氣像是十分滿意,“我喜歡朋友這種關係,代表我們不近不遠。”
說完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站在路邊等沈一逸下車。
天還沒黑,沈一逸能隔著窗戶,正用不近不遠的距離看清秦落的表情。
對方看起來非常鬆弛,甚至還有些愉悅。
那個概括了十六年遺憾的回答,秦落隻回了一句有道理,自己就被打亂了節奏。
隨後車裡的氣氛開始變得怪疑。
明明兩人都聞到了重逢後多巴胺被喚醒的味道,卻仿佛隻有她一個人覺得危險。
沈一逸有些適應不過來秦落的變化。
但更準確說,是她不適應遇到秦落後的自己,反應強烈,呼吸會跟著凝滯,以及想再見到她,於是找借口在今晚約了她。
“朋友,我肚子餓了。”秦落現在馬路上,朝在副駕愣神的人說道。
沈一逸下車,帶著秦落從停車場往日料店走,一路上腦袋有些亂七八糟,也沒有適合開啟的話題。
幸好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打斷了這段沉默。
但不幸的是,這通電話是她爸打來的。
“吃飯了嗎?”沈欽文電話那頭語氣很溫柔。
“正準備去吃呢。”
沈父掛念道:“是不是今天休息啊?第一次聽你這麼準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