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 陛下都歇在了朝露宮,霧美人一躍成為臻公子之後最受寵的人物,加上福太貴君的縱容, 一時間門,後宮竟無人能敵他的鋒芒。
偏這餘家公子被家人嬌養慣了,彆說藏拙了, 光是脾氣便差得很。
去坤寧宮請安時,見霧美人位置靠後, 右側第一位的原美人過意不去便主動提議讓出位置。那霧美人竟也真沒客氣, 直接便坐到了第一位。
對比之下, 身為五品公子, 卻仍坐在左側末位的許渝貞便要討喜得多。
眾人當麵雖未置喙,誰心裡沒杆秤呢?
一時間門不少人心底惋惜, 安分守己的許公子侍寢時一次水都沒叫, 這跋扈張揚的霧美人反倒受寵極了!
不得不歎一聲,萬般皆是命了。
許公子憑著不驕不躁、安分守己的性子,名聲倒是好了許多。起碼再沒人嘲諷他一次水都沒叫、不得陛下喜愛了。
蜚語流言總得有個靶子接著,這霧美人的日子如日中天, 那躲在明桂宮的臻公子便難免被人拎出來對比一二。
“明桂宮那位,嘖, 也真是可惜了。”
“單論相貌這兩位不相上下,可要說性子, 瞧著先前那位還要好些呢。”
“你以為貴人都是傻的?人家性子好與不好,在陛下麵前那指定是好的!瞧瞧, 昨兒又叫了五次水,今晚還要歇在朝露宮呢!”
“是極,真等到一月後, 恐怕陛下的心尖尖兒都被這霧美人占滿了。”
“可惜啊,真是可惜。”
可惜什麼?
裘荀生立在不遠處,心下冷笑,可惜的是他這位正五品公子被陛下忘到了旮旯角!
放在往日,裘荀生興許便給這兩小蹄子一巴掌了,可現在......摸了摸臉,分明一片光滑,卻好似觸到了那醜陋的斑痕一般,修長的指骨不住地顫抖。
遠處,夏粉匆匆趕來:“主子,主子?”
那嚼舌根的下人臉色一白,見左右無人,快步離開。待夏粉找到樹後的裘荀生時,已費了不少功夫。
主子今日難得出明桂宮散心,見他未曾走遠,夏粉方才鬆了口氣。後宮非議,他們也不願主子聽了難受。
“那霧美人,朝露宮可曾來過人?”少年冷不丁地問出。
夏粉一怔:“不曾。朝露宮的人與咱們沒什麼交情,況且.....況且奴才聽聞,那朝露宮從上到下,都不大愛與旁人打交道。”
裘荀生冷笑:“什麼不愛打交道,若真不愛打交道,何必入宮?”
說到底,就是瞧不上他們這些侍君罷了。恐怕那聖寵正眷的霧美人,眼底也隻容得下陛下、福太貴君與君後三人。
可說起來,不久之前他自己不也如此?不久之前,他也擁有那樣的聖寵啊。
夏粉訥訥無言,跟在主子身後回宮,正想離開,卻突的聽到一聲吩咐:“去春卷屋裡搜搜,若有藥方,便拿給我。”
“是。”夏粉恭敬應下。
屋內再度安靜。幾日下來,裘荀生受夠了這樣的安靜。
他閉了閉眼,腦子裡儘是陛下昔日對他的溫言,笑意還未浮現,那溫言便又一轉。
全部朝著那才入宮的霧美人而去了。
心底驀的一慌,裘荀生睜開眼,無意識地摳著指甲,指腹、掌心殘留著雕刻的傷痕,好似也跟著癢了起來。
少年下意識想去尋寢殿的鏡子,半天不見,才想起整個明桂宮的銅鏡都已收了起來。
焦躁逐漸蔓延。
裘荀生低頭,望著指腹的傷口,像是鬆了口氣。
何必再看銅鏡?他的臉便如手一般醜陋。
“這麼醜,這麼醜,怎能奢求她的歡喜?”少年低喃,焦躁卷土重來。
待夏粉拿著一張泛黃的藥方回來,少年便又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連忙道:“抓藥,快些去太醫院抓藥,抓到了趕緊回來熬,趕緊,趕緊。”
夏粉張了張嘴,咽下到嘴的勸阻之言,恭敬道:“是。”
待將那一碗濃鬱的藥湯喝下肚,裘荀生整個人方才徹底放鬆下來。
他迫不及待道:“快些尋銅鏡來。”
拂過臉頰,少年心底有細細密密的喜悅升起。此乃養顏秘方,想來春卷臨死前也不會瞞他。
不止可以恢複容貌,甚至還會更美幾分,美得遠遠勝過那霧美人。那時,她便可親自過來聽他撫琴了吧?
隻恨這藥方要三日才能恢複如初。
他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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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雲綃求一個位份之前,君後率先去了一趟乾清宮,委婉勸陛下雨露均沾,旁人暫且不說,那辛貴人至今都未曾侍寢,不大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