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乾清宮那位醒了。”
女帝單手支著頭,胳膊搭在鳳椅上,懶洋洋地聽著朝臣們爭論,便是那哭聲再慘再真摯,她的唇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
聽說乾清宮那位醒了,她“嗯”了一聲,坐直身子,卻也未發一言,倒讓人一時間無法琢磨她的心思。
這偌大的金鑾殿,她便坐在這孤高的鳳椅上,無人可瞻,無人敢仰。
大姑姑緩緩退至一旁,心底敬畏更甚。她與女帝並無年少情誼,便隻能時時刻刻愈發恭謹,其中也不乏打量意味。
可都過了三年,她卻始終覺得,自己摸不清這位陛下的脾性。
比如此刻,她便猜不到陛下是否會退朝。
待朝臣哭聲漸緩,女帝方才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大姑姑渾身一凜,便大喊道:“肅靜!”
這金鑾殿便是一靜,那鳳椅之上的人,不急不緩道:“諸位愛卿可有定論?”
這一時半會兒的,怎能爭出一個結果?
眾人麵麵相覷,那兵部的女子一貫蠻橫,索性直言道:“陛下,我兵部不服!銀子少了,我們不乾!”
刑部的人冷笑一聲:“你兵部不服?你兵部不是還有軍餉麼?何必與我們爭這兩個子兒?時下並無外敵脅迫之危,我們刑部才肩負著最大的責任!”
刑部的人便連說話,都帶著一股子冷氣。而這一爭,吏部的人也不乾了:就你們刑部辛苦?她們吏部負責官員任免,更辛苦!去歲的考核還多虧了她們呢!
一時間,眼看又要吵起來,關鍵時刻大姑姑再次大喝一聲,眾人總算冷靜下來。
女帝便隻笑道:“諸位愛卿既有異議,不妨再各自商議一番。今日便先退朝了。”
她施施然起身,直到那鳳袍的裙擺掃過層層玉階,朝臣方才回神,俯首大喊萬歲。
待陛下離開,眾朝臣方才起身,發熱的腦子也涼了下來——人都不在了,爭個屁啊,多吵幾句那銀子也蹦不到口袋來!
彼此都有些納悶:“陛下一貫勤勉,今日退朝的時間怎的那般早?”
*
“陛下今日究竟怎了?”
熙熙攘攘的朝臣裡,最底層的六品官員們也在談論此事。
在嵐朝,六品以上的官員方可早朝。
而這一撮“底層”官員也分為兩類:一類有進取心,大多會往品級高的堆裡湊,試圖找棵大樹好乘涼。
至於另一類麼,則胸無大誌。要麼年紀大,要麼出身富貴,點卯後便在金鑾殿上眯眼睡大覺,隻盼著早點下朝。
這堆人也有獨特的保命技巧,那便是離高品級官員遠遠地,免得殃及池魚。
餘大人乃正四品尚書右丞,算不上底層。
隻她一貫人緣好,又有些混子屬性,與這些六品官員們關係不錯,下朝後總會一起喝一杯。這不,眾人八卦時也並未避著她。
“我瞧著.....有那後宮的公公與大姑姑稟報,之後,陛下方才退朝。”
若是朝廷大事,這些人沒什麼本事,敬而遠之。可與這後宮有關,那便紛紛來了興致。
“後宮能有什麼事?等等,陛下除了遇刺那日,從未早退過,看來這事兒著實不小。”
“是極,後宮的大事兒,不就那一個麼?”
有人刻意拍了拍肚子,其中意味自不必提。
眾人秒懂,紛紛笑了:“聽聞焰州獻了一批善育男子,其中有兩人入選。雖說品級不高,可萬一得了陛下寵幸呢?”
“我看你是從不關心後院的事兒啊,那男子便是懷得再快,禦醫也診不出來呐!”
“依我看,便是真有消息,也該是原先那四位才是。”
餘大人聽到這兒,方才暗自鬆了口氣。
焰州那兩位她還有些忌憚,可原先那四位,既呆了三年都未曾有孕,便也不大可能肚皮突然爭氣。
想來,這猜測一開始便是錯的。
而陛下後宮尚未有侍君有孕,昀兒的期盼成的概率便也更大。
餘大人心底盤算一番,又將自己的老臉拉了又拉,方才歎息一聲,頓住腳步。
“我倒有些遺憾,無法為陛下分憂。”
餘大人性子好,在圈裡吃得開,眾人給她幾分麵子,便問道:“餘大人為何事所憂?”
她便正了正神色,嚴肅幾分:“餘某正是為皇嗣之事而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