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繹苦笑,他搶著做逆轉天命的陣眼,是想保住他們的命,沒想到陰差陽錯,反倒是他自己活了下來。
他本是天機門上一代掌門的關門弟子,因為是個六親斷絕的孤鬼命,父母去世之後,村裡沒人敢收養他。
好在師父算到他們有師徒緣,把他帶了回去。
他也很有天賦,比他所有的師兄都要早下山,那時他才十五歲。
當然,他也懷疑過是因為他六親緣淺,他師父不得不早點把他趕下山去做好事賺功德,免得一眾師兄師侄受他連累的緣故。
不過他和師兄們的感情一直很好,下山之後和他們的聯係也沒斷過,偶爾還會約著一起回師門聚聚。
直到天順三年。
那年天下大旱,烈日灼燒大地,河道枯竭,百姓多渴死、餓死,人相食。
他和師兄好不容易尋到六件上古法器,用了逆轉天命之法求來一場大雨。
他最後的印象裡,天書祭成,他五臟六腑破碎已經炸成了一個血人,掌門師侄在雨中淒聲喊他的模樣仿佛還曆曆在目……
他應該是死了罷?魂魄被帶走到了五百年後,這具身體也是他的轉世,他在記憶裡都看到了。
如今主魂回歸,他功德圓滿,算是逃過了輪回之苦……
“總算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晚上去呢。”沒等楚繹想明白,門外突然有人推門進來,語帶調侃地說了一句。
楚繹有這具身體的記憶,認出他是跟在那個虞總身後的人,莫導喊他歐陽助理。
不過他應當是不認識對方的,於是問了一句:“你是……”
“你不記得了?”
歐陽助理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一點不嫌麻煩,啪嗒啪嗒幫他事情經過回憶了一遍,著重講述了他是怎麼扒著那虞總的褲子,連中暑昏迷都還死扒著不放的。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羨表哥…我是說虞總,這麼丟人!他臉都青黑了,哈哈哈哈……”歐陽助理一邊說一邊“噗嗤噗嗤”,仿佛豌豆射手,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這一身猥瑣的氣質,跟他帶眼鏡穿西裝的精英形象嚴重不符。
過了一會兒,某助理終於笑夠了,握拳輕咳一聲:“咳咳,劇組醫生給你掛了水,虞總讓我送你回來。你也不容易,這一千塊就當給你補身體了。”
他當著楚繹的麵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紅票子,數出一半,然後另一半又要裝回自己的口袋裡。
見楚繹怔楞地盯著看,他還理直氣壯:“怎麼了,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補償金分我一半不為過吧?”
不過隨後他有些心虛地注意到,楚繹這間狹小昏暗的出租房裡隻有幾件光禿禿的家具,還有他曬得黑黑的臉和乾瘦的身體……眼神又變得愧疚起來,悻悻道:“算了,算了,看在你敢拽我羨表哥褲子讓他變臉的份兒上,都給你了。”
他把兩疊紅票子合到一塊兒,遞到楚繹跟前。
楚繹好笑,拒絕道:“無功不受祿,閣下…你收回去吧,我沒事。”
今天的事說起來是他不對,人家沒找他要賠償都是好的了,他怎麼敢要人家的補償?
他剛才盯著歐陽助理看也不是因為彆的,而是他天倉地庫飽滿、鼻梁挺直,鼻頭圓收而不露孔,是富貴之相。
如此做派,實在是跟出生與財位不符……不過他曾經見過的有錢老爺吝嗇的也不少,驚訝過後就算了,並沒有嫌錢少的意思。
不過楚繹剛把錢推出一半,自個兒肚皮就“咕”地轟鳴起來,一連轉了好幾道彎兒,聲音之大,恐怕連門外都聽見了。
歐陽助理眨了眨眼睛,臉上表情要笑不笑,顯然忍得十分辛苦。
楚繹:“……”
他想起這具身體已經見底的存銀,還有兩天沒吃飯的現狀,表情微赧,推拒的動作就做不下去了。
他不是那種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乾脆又厚著臉皮接了過來:“既然歐陽助理一定要給,那我就幫你相個麵吧,這些就當是相麵錢了。”
他現在丹田空空蕩蕩的,沒有修為,隻是單純看相還是沒問題的。
歐陽虞元樂了:“你還會看相!”
他好整以暇:“那你說說,你都會看什麼,不會告訴我我印堂發黑,不日就有血光之災吧?”
楚繹盯著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表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