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這個趿拉著一雙破布鞋,腰間彆著個煙袋鍋子的老頭,我怎麼看著有些眼熟呢?
特像沛真阿姨那個親愛的老爹——
崔向東看著排隊的老頭,就問回到鄉下後,就喜歡提溜著彈弓,抬頭到處找目標的聽聽說:“哎,你看那個混在婦女同誌群中的老頭,是不是有些眼熟?”
“哪個老頭?”
聽聽在馬尾晃動中,很快就鎖定了老頭。
也是愣了下,脫口說:“咦,那不是老沈頭嗎?他怎麼忽然間,跑這兒來了?”
崔向東可能會認錯人。
但聽聽絕不會!
畢竟某狗賊和沛真阿姨,在洞房次日早上探討交情時,聽聽可是跟著沈老爹,去玉米地裡拔過草。
一老一少,聊的很是投緣。
相比起崔向東來說,沈老爹給聽聽留下的印象,可就深多了。
“果然是他。”
崔向東咧了下嘴:“這老頭子在發什麼瘋,跑來咱這兒打工?趕緊的,把他帶到我的辦公室內。我先去那邊,打過電話。”
吩咐了聽聽一句,崔向東急匆匆的走到了遠處。
這才拿起電話,呼叫沛真阿姨:“阿姨,我是崔向東。”
“你稍等。”
正在和人談話的沈沛真,趕緊把人打發走後,才快步走進了休息室:“小乖,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
“那個啥,咳。”
崔向東乾咳了聲,才說:“沈老丈人,忽然來到了雲湖。而且他正在排隊,等著時裝廠的招聘。”
“什麼?”
沈沛真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是愣了下,失聲問:“你確定,他是你老丈人?”
“錯不了。”
崔向東回頭看去。
就看到聽聽歡天喜地的樣子,雙手抱著沈老爹的胳膊,把他往公司總部門口拽去。
“他,我爹。”
沈沛真的鼻子忽然一酸,眼圈迅速的發紅,鼻音很重的說:“小乖,你老丈人已經有足足三十年,沒有離開過燕郊了。可他現在,卻為了我這個不孝女的一個電話,就親自跑去了雲湖。我,我,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淚水忽地從眼眸裡迸濺而出,順著粉腮撲簌簌的往下落。
她也順著倚著的門板,慢慢地往下出溜,蹲了下來。
沈老爹兩口子,有七個親生的子女。
沈沛真上麵有四個哥哥,兩個姐姐。
她的四個哥哥,都去過戰場。
二哥沈南疆,隕落在了南疆戰場上。
大哥沈南嶽的腦袋裡,現在還留著一塊彈片。
四哥雙膝以下,截肢。
就是沈老三最完整——
兩個姐姐雖說沒有出征,卻也在最好的年華為了操持沈家,累出了一身的病。
甚至可以很冷血的說,沈老爹把四個兒子、兩個女兒當牛馬來使喚。
但獨獨沈沛真這個老七女兒!
不但沒有為沈家做出過任何的貢獻,反而給父兄姐姐們,多次的丟人現眼。
外出留學。
未婚先孕。
離婚再嫁。
更為了她的新歡,打電話給老爹,要他必須得幫忙。
逼著老爹親自遠赴雲湖,給她的新歡,做那根誰都不敢碰的定海神針!!
愧疚的浪頭,迅速把她給淹沒後,讓她隻想撲進父親的懷裡,嚎啕大哭一場。
沈沛真當前的心情,崔向東能真切的體會到。
想勸她幾句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呼。
老半天後,沈沛真的情緒,才慢慢地穩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