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去,”衛玉忙攔住他,摸摸飛廉的小腦袋:“留在這裡。”
飛廉很聽話,雖然不知怎樣。但他很快明白衛玉的用意了,因為外間吵嚷的聲音越來越近,夾雜其中的還有人聲慘叫!
“那是什麼?”飛廉的眼中明顯透出恐懼。
衛玉仍是淡淡的,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
正在這時,從大門外踉蹌跑進一個人來,他捂著肩膀,半身帶血,才進門就跌倒在地。
而在他身後,緊跟著奔入一個手中提刀的漢子,惡狠狠,殺氣騰騰。
那人在地上慘叫哀嚎,提刀的漢子才要砍落,突然留意到門內站著的衛玉。
他愣了愣,忽然說道:“喲,是你!”
衛玉一笑:“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麵了。”
飛廉在她身後,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這這是誰?”
衛玉道:“武都頭先前還說,找不到牛頭山的人來對質,這不就來了嗎?”
飛廉幾乎驚叫起來:“啊?是土匪?”
那提刀的漢子本正聽著他們對話,聽到一聲“土匪”,便獰笑起來:“對,爺爺就是土匪!”話音未落,他不由分說一刀掠向地上的傷者,那人慘叫聲中,又被他一腳踹的倒飛出去。
這匪賊自個兒提著刀,大步向著衛玉逼近。
飛廉原本聽得真切,他知道牛頭山的匪賊殺人不眨眼,恨不得立刻逃走。
又見這賊人下手狠辣,飛廉焦急,悄悄地拉了拉衛玉的袍子,想拽著她一塊兒逃。
衛玉雙手負在身後,悄悄地擺了擺,示意飛廉稍安勿躁。
那賊人已經到了跟前,卻吃驚於衛玉的淡定:“喲,你不怕?”
衛玉卻問道:“林頭領沒到麼?”
原來此人,正是先前衛玉從野狼關返回路上,遇到的那夥牛頭山埋伏的匪徒。
此人便是當時跟在林黎身邊的一員。
先前衛玉跟著明掌櫃來赴宴,一路向內走,便留心觀察是否有可疑之人,無意中竟給她發現了牛頭山的匪賊也混跡其中。
先前她告訴武萬裡的便是這個消息。
牛頭山的匪賊為何會出現在徐府?這有兩個可能,第一,徐超原本就跟牛頭山的匪賊有勾連。所以他們才得以來赴宴。
第二……就有點兒可怕了。
畢竟徐掌櫃乃是長懷縣的首富,今日兒子成親,府內的各色禮更是不可勝數,萬一牛頭山的匪賊們盯上了這頭肥羊,想要伺機行動……
衛玉不由懷疑,前世所謂的徐府滅門案,是不是真如傳言一樣,乃是牛頭山的群匪所為。
但是之前的案宗記載,是從黃雀卷兒上發現的□□,這又似乎不是土匪的行事方式,何況當時徐家並沒有丟什麼貴重細軟之類。
可匪賊們是求財的。
但偏偏此刻匪賊們竟現身了。
這案子變得越發撲朔迷離。
衛玉問了一句林黎,那提刀的賊寇便撇嘴道:“你問林頭領做什麼?還想他來救命麼?我告訴你也無妨,林頭領已經下山了!”
衛玉微怔:“什麼?”
賊寇不耐煩地說道:“就是說林黎已經不在牛頭山了!”
衛玉先是意外,轉念一想,她道:“是因為野狼關胡副將的事?”
林黎的眼中釘自然就是胡翔,因為被胡家逼死了未婚妻,他刺殺不成才落草為寇。
如今胡翔被衛玉所處置……林黎的心境或許發生了變化,由此離開了牛頭山。
衛玉盯著逼近的那賊寇,心中電閃雷鳴。
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來,她問:“你們這次是來搶掠徐家的呢,還是……”
那賊人哈哈大笑,說道:“野狼關現在亂成一團了,我們當然趁機要大吃一番。”
“你們來了多少人?”衛玉問,心微微下沉。
賊人倒也坦率,道:“告訴你也無妨,你能怎麼樣?除了留守山寨的,都到了!這會兒外頭早就大亂起來。”
衛玉咽了口唾沫,本能地脫口而出:“為什麼?!”
那賊寇奇怪地看著她:“什麼為什麼?哦,你問為什麼搶掠縣城?實話告訴你,我們宋大哥早有此意,隻不過林頭領有些迂腐,又說什麼怕野狼關的黃士鐸之類……所以才不曾對縣城下手。但既然林頭領走了,野狼關又自亂起來,再加上徐家這頭肥羊也養的夠肥壯,我們當然要一口吞了吃!”
衛玉忍不住長籲了聲。
前世,並不曾見到有折奏說地方土匪作亂。
所以她方才猜測,這一次土匪出動,是什麼契機引發的。
果不其然,主因是林黎,次因是野狼關的內亂。
這可真是……福兮禍之所倚。
徐府的黃雀兒被飛廉放跑了,自然就沒有被下□□的黃雀卷兒。
她正在想,這案子將怎麼變化。
可現實真真叫人防不勝防,又有土匪來襲,這一次,徐府能不能再重蹈覆轍?
不過先前她已經讓武萬裡去調集人手早些預防,也不知道武都頭如今在哪裡,更不知長懷縣的命運如何。
若真讓匪賊們得逞,縣內百姓隻怕會死傷慘重!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賊人說話間已經邁步進門。
飛廉不住地探頭出來,衛玉隻得將他摁回身後。
“可惜了這張臉,”那賊寇越是逼近,越為衛玉的容貌所動,不由道:“要是個女子,爺爺怎麼也得手下留情……好好地……”
說時遲那時快,衛玉反手一揚,那賊寇正色授魂與,未免失神。
忽然眼前一道雪光,他急忙仰頭,卻覺著下頜處一陣火辣辣的劇痛。
瞬間,喉頭綻出一點血色,賊人下意識舉手捂住脖頸,卻發現指縫中熱血如湧。
他踉蹌後退兩步,不可置信,兩隻眼睛幾乎從眼眶中彈出來,想不到眼前的人看似文文弱弱極好拿捏,可居然下手這樣狠絕。
就在賊寇轟然倒地之時,大門處又陸續衝進三四個人來。
衛玉屏息,將手中的匕首倒轉藏在袖底。
心頭卻一沉,她的武功並不好,隻會三兩招保命的而已。
出其不意的話才能致勝,可麵對這許多人,就難辦了。
逃又無法逃,裡外都是賊寇。
正危急關頭,卻有一道身影自牆上一躍而下,人未落,如大鵬展翅,長腿踹出,正中其中一人心窩。
一點血光從心頭飛濺,賊寇被踹的向後飛跌而出。
另三個賊徒見狀,怪叫著揮刀衝上來。
衛玉身後的飛廉已經忍不住雀躍叫道:“九哥哥!”
宿九曜閃身避開那賊人的刀刃,腰身一扭,單手擒落,揪住那人的後頸,將他用力往旁邊的石桌上摜去。
那賊寇身不由己,被他押豬羊一般,狠狠扣在厚實的桌麵,隻聽“砰”地一聲響,賊寇的慘叫聲中夾雜著骨頭的碎裂聲,他的四肢無力地掙動,又軟綿綿地垂落。
此時其他兩人的刀鋒已至,宿九曜閃身不及,肩頭已然負傷。
但他毫不在乎,將地上一柄刀踢起,橫刀而上。
當當!數聲脆響,十分尖銳,兩名賊寇沒想到這少年受傷之際還能如此勇猛,被他一陣連環招數逼得步步後退。
宿九曜抿著唇,冷著雙眼,不給對方絲毫喘息機會,酣戰中一刀掠出,將其中一人從腰胯向上,過腹部一直到胸口,深深地開了個膛。
那賊人滾落在地,開膛破肚,人卻沒有死透,慘叫聲令人不寒而栗。
最後一個見狀,膽戰心驚,哪裡還能再戰,嚇得魂飛魄散,隻驚叫著把刀扔掉,轉身便逃。
少年卻並沒有準備放虎歸山,隻將手中的兵刃猛然揮出!刀刃上兀自帶著些血色,深深沒入那賊寇後心,從前胸直直穿了出去,把人生生釘在門扇上。
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四名賊人都已經被徹底結果。
宿九曜抬眸盯著死寂的門口,似乎在等待不長眼的賊寇再闖入這鬼門關。
衛玉人在屋內,手捂著飛廉的眼睛,看了個全程。
就算知道饕餮將軍並非浪得虛名,但看傳說中的宿雪懷殺人,這還是頭一遭。
此時滿院子內都是濃烈的血腥氣,地獄般場景。
衛玉微微閉上雙眼,無奈地想,這一幕隻怕會成為日後她揮之不去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