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插翅難逃(2 / 2)

饕餮攻略 八月薇妮 18543 字 8個月前

任宏呆呆地隻管聽著。

日影偏斜,去順天府的人回來。回稟道:“順天府的人聽說是問範太保相關,多是三緘其口。隻有鄭府丞說起,昔日範二公子曾經跟著鄭公子去過林府幾回,似乎也見過林府尹……因為有一次,鄭府丞詢問林遵有關範二公子的事,林府尹卻含糊應答,不知為何。”

衛玉定定地聽著,忽地轉頭看向拘押範賜的訊堂。

任主簿在旁看見她的神色變化,便知道她有所發現:“怎麼了?”

“我有個猜測,”衛玉喃喃,“不過……需要驗證……”

任主簿正要問她是怎樣,外頭有侍從來報,說道:“衛巡檢,靖王府來人了!蔡中丞已經趕去迎接。”

衛玉一怔:“來的是什麼人?”

侍從道:“門上說是王府的一名詹士,臉色很不好,像是要興師問罪。”

衛玉的心微微跳快:“你速去打探,看他現在在哪兒。”

侍從領命去了,卻又有一個隨從自角門走出來,手中端了個托盤,裡頭放著兩盤菜。

原來衛玉忙於問案,馬不停蹄,中午還沒吃東西,這菜已經熱了兩次了。

任主簿雖也擔心靖王府的人來意不善,可見飯菜在前,少不得先勸衛玉吃兩口。

衛玉哪裡有這個心思,隻顧思謀。任宏便叫隨從先將碗碟放下,待會兒找機會讓她吃些便是了。

正在這時,那侍從去而複返,竟道:“衛巡檢,蔡中丞如今陪著靖王府的詹士往您這兒來了。”

任宏一驚。

衛玉抬頭:“來了?”

任主簿道:“不用說了,蔡中丞自然是又要禍水東引。”

衛玉卻忽然麵露笑容,笑的有些古怪。

任宏疑惑:“你還笑什麼?”

“我笑他來的好,”衛玉的鼻子輕嗅,目光轉動看見旁邊的飯菜,她驀地問道:“怎麼沒有酒?”

任主簿哭笑不得:“好的很,你這會兒終於知道餓了?還要當著王府來人大吃大嚼不成?”

衛玉已經催促:“快拿酒來。”

任宏知道她心思奇巧,不敢耽擱,趕緊叫人取酒。

衛玉轉頭同他飛快地低語了幾句,自己把那紋絲沒動的酒菜端起,一陣風似的向著訊堂急奔。

“這可真是……”任主簿啞然失笑,往外走了幾步,稍等片刻,便聽見外間腳步聲響。

一人道:“您彆著急,橫豎衛巡檢就在這裡,有什麼隻質問他就是了。”

這正是蔡中丞的聲音。

另一人哼道:“這衛巡檢也太過了些!竟然派人去靖王府攪擾,王爺不予計較也就罷了,哪成想那些人竟然圍著王府行監視之舉,當王府是什麼了?還有沒有把王爺看在眼裡?”

蔡中丞趕緊撇清:“我竟絲毫也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早就喝止衛巡檢這樣胡作非為了!待會兒見了他,我定也要痛罵一番……”

任主簿見差不多,趕忙上前一步恭候。

衛玉飛快地來至拘押範二公子的房外,因有過先前鄭公子詭異身亡的前車之鑒,兩個差役守在門口寸步不離。

眼見衛玉端著飯菜飛奔而來,兩人正詫異,衛玉卻向著他們一揚首。

兩人疑惑,趕忙靠近:“衛巡檢……”

衛玉壓低了聲音道:“我有幾句話要私下跟範公子商議,你們且先退下不用守著。”

差役們不明所以,隻得答應。

恰在這時那送酒的來了,衛玉叫放在托盤上,自己用胳膊肘把房門頂開。

裡間範賜坐在桌邊,顯然也聽見了外頭動靜,驀地看見衛玉親自端著酒菜進來,範二公子也自訝異。

衛玉抬腳將身後的門重新掩起,滿麵堆笑:“我聽說二公子還沒吃中飯,這底下人辦事兒就是不利落,不過是要點酒菜而已,他們就弄了這半天,公子必是餓了。實在怠慢。”

範賜愕然之際,有些警惕地打量衛玉:“你……想乾什麼?”

這功夫衛玉已經把酒菜放下,她拍拍手,笑的燦爛道:“不過是一餐午飯而已,公子不必驚慌。”去桌上取了兩個杯子,親自給範賜斟了一杯酒,見他不動,衛玉道:“難道是怕酒裡有毒?”

她拿起酒盅,自己喝了半杯,道:“二公子可放心了吧?”

範賜固然是餓了,但麵對衛玉,他卻是不敢放鬆。

本來鄭礵十分懼怕他,不至於把他供認出來,那自然是這位衛巡檢的手段……加上衛玉在太保府內把範太保也弄的七竅生煙,範賜雖然不信她會把自己怎麼樣,但到底還是要謹慎小心。

“衛巡檢,你何必前倨後恭。”範賜冷笑:“難不成是想把我灌醉了,讓我酒後吐真言?”

衛玉嗤地笑了:“要真那麼容易就好了,我又何必這樣哄著,叫人進來把公子摁住,灌你幾斤酒豈不更好?”

範賜語塞,冷哼一聲而已。

衛玉夾了一筷子金華火腿,慢慢地咀嚼。火腿的香味散出來,二公子餓了半天,見衛玉吃的自在,眼睛不由在她跟飯菜之間逡巡。

衛玉打量著範賜神色,給他夾了一片火腿:“這裡的飯菜自然比不上太保府,二公子湊合著吃點兒……就算是你來禦史台一遭兒,我給你的賠罪罷了。吃了這一餐,隻怕就留不住你了。”

範賜驚訝:“什麼意思?”

“自然是放虎歸山,哦,是放你回太保府的意思。”衛玉笑。

“你當真?”範賜不信是這般輕易。

“不當真還能怎樣,”衛玉歎息,“你先前的回答無懈可擊,教坊司的人也都不敢指認,而你所說的那個戲子,也在靖王爺府內,二公子,說一句實話,我可真是服了你。”

範賜聽她跟交底一樣說出這些不利於她的話,越發震驚,他看看那朱紅的火腿片,咽了口唾沫:“哦?”

衛玉卻沒再開口,道:“還不吃嗎?”

範賜深深看她一眼,終於夾了那片火腿放入口中,因為餓的久了,原本平常的火腿片吃起來竟極美味,唾液都給勾了出來,範二公子潤了潤唇,舉手又喝了半杯酒,這次不用衛玉相讓,他自己夾了菜。

衛玉看他著急又略帶克製的吃相,笑道:“其實我也想通了,二公子你早說你也是太子殿下的人,我們又怎麼會鬨到現在這種地步呢?”

範賜正在痛吃,猛地聽見這句,一口氣嗆在了喉嚨裡。

他咳嗽連連,捂著脖頸瞪向衛玉道:“你、你在說什麼?”

二公子一時驚愕,又加上咳嗽,是以竟沒有聽見外頭的一陣騷動。

衛玉抿嘴一笑,略略傾身靠近了範賜道:“我問二公子,你跟林枕紗之前是否見過?”

範賜看看她,又垂眸看向麵前的碟子。

紅色的火腿擺在跟前,誘人的香味兒讓他突然想起昨晚上的那場“酣暢淋漓”。

嘴角一挑,是一抹不為人知的竊喜。

但更讓範二公子在意的,是方才衛玉的那一句“你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他想問,又忍住,隻回答道:“不錯,她之前是林遵之女,我當然跟她見過幾回,又怎樣?”

衛玉給他又倒了一杯酒,問道:“你喜歡林枕紗?”

範賜冷笑:“這是何意,我跟她隻是見過幾次,論私情還遠的很。”

“如果沒有私情,那就是有仇怨?”

“衛巡檢,”範賜有些不耐煩:“我跟她無冤無仇。”

衛玉晃了晃杯中的酒,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暈紅,她似乎有了幾分醉意,道:“二公子,此處彆無他人,何不跟我說句實話,你既然跟她毫無私情,也無仇怨,那為什麼對她行那般殘虐之舉?”

範賜張了張嘴,終於他獰笑著靠近了些:“衛巡檢,你以為用這樣小小的伎倆就能哄我招認?哼,我沒做的事情,你休想誣陷。”

衛玉道:“二公子,你是精明的人,但也彆把他人想的太蠢了。你真以為我不曉得你為何虐殺了林枕紗?”

“你……”範賜本能地剛要問,又急急打住,假裝毫不在乎般道:“衛巡檢你很不必詐我。”

衛玉笑道:“這就跟我先前所說的對上了,為了太子殿下……”

範賜叫道:“你……”

還未說完,衛玉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在他耳畔輕聲說了一句話。

範賜屏住呼吸。衛玉道:“二公子,我說的對不對?”

兩個人麵麵相覷,室內一片安靜。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有兩個人陸續走了進來,為首一人竟是蔡中丞,跟在身後的,卻是靖王府的吳詹士,兩個人都是臉色怪異。

衛玉鬆開範賜,蔡中丞的目光掠過桌上酒菜,已經喝問起來:“衛巡檢,你這是在乾什麼?”

吳詹士袖著手,麵色沉靜地站在旁邊。

衛玉笑笑,道:“蔡大人,稍安勿躁,也不必動怒,我正要去跟您告知,教坊司的案子,可以完結了,此案跟範二公子毫無乾係……”

吳詹士的目光瞥過來,又掃向了範賜。

範賜滿臉茫然,聽見衛玉這句話,不知真假,竟沒留意吳詹士的眼神。

最高興的隻有蔡中丞了,蔡大人立刻露出喜色:“當真?已經調查清楚了麼?”

衛玉擺擺手道:“確實,不過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哦,總之,這其中確實是有誤會。二公子,您說是不是?”

範賜看向衛玉,剛要開口,可想到方才衛玉低低的那句話,他聲音沉鬱說道:“既然衛巡檢這麼說,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衛玉又看向吳詹士:“我知道今兒行事不周,得罪了靖王殿下,竟勞煩王爺派了詹士前來,其實很不用多走這一趟……”她的臉上微微發熱,是酒力上湧,剛要說話,又身不由己地打了個酒嗝:“總之,就算看在太子殿下的麵上,我也不會對二公子怎樣的,畢竟若得罪了公子,便是得罪了……那對太子殿下又有什麼好處呢?”

中間的那兩個字,她的聲音很輕。但是吳詹士聽的異常清晰。

他瞪向衛玉,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又轉頭看向範賜,卻發現二公子的臉色蒼白,倒像是被人砍了一刀。

蔡中丞糊裡糊塗,似懂非懂,但隻要衛玉鬆口不為難這權貴紈絝,他當然樂得花團錦簇。

於是忙道:“好好好,不管是為了太子殿下,還是靖王殿下,或者是皇後娘娘……總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過了。”

吳詹士看了眼蔡中丞,又看向範賜,終於勉強地露出幾分乾笑:“既然範二公子已經無事,那我先告辭了。”

他轉身往外邊走,蔡中丞愣神,旋即趕緊跟上去相送。

吳詹士出了門,見旁邊任主簿垂首站著。

先前他們來此之時,並不見守門差役,隻有任宏低低咳嗽了聲。

吳詹士來此本是要見衛玉,蔡中丞剛要讓人把衛玉叫出來,卻正巧那時候聽見裡頭衛玉冒出一句:“你也是太子殿下的人……”

詹士一聽,立即先製止了蔡中丞。

他這次來,確實是因為衛玉派人前往靖王府找那小戲子,求而不得,便在王府外守株待兔。

靖王借機發作,派人前來找衛玉的麻煩,順便要把範賜弄出來。

誰知吳詹士來到禦史台後,絲毫沒有費力不說,反而聽了些了不得的機密。

他沒心思再跟蔡中丞虛與委蛇,匆匆出門回靖王府。

而在吳詹士區後,訊房之中,範賜看向衛玉。

衛玉舉手揉了揉臉:“二公子怎麼還在這裡?吳詹士已經走了,您不跟他一起嗎?”

她的臉上雖帶薄紅,一字一句卻極清晰。

範賜深呼吸,後知後覺道:“你是故意的。”

衛玉抬眸:“二公子這話我不懂,什麼故意?”

範賜攥緊了拳道:“你先前……你為什麼要害我?!”

衛玉滿麵無辜:“我害二公子什麼了?你是皇後娘娘的人,我是太子殿下的人,說起來我們自然是一路人了,我又怎會害你?”

她笑吟吟說著,望著範賜慘然的臉色,突然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吳詹士知道了後,回去告訴靖王殿下,王爺會覺著二公子吃力扒外,對你不利嗎?”

範賜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衛玉道:“你、你怎麼知道?”

衛玉道:“林枕紗的死。”

“什麼?”

“還是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衛玉的手在臉上輕輕抹過,哪裡有半點醉意:“林遵是大殿下一脈,身為順天府尹,他的消息最為靈通。你曾跟鄭礵幾次去往林府,想必不止是為林枕紗,林府尹在鄭府丞詢問之時語焉不詳,自然是因為你跟他同為皇後娘娘的人。而你之所以對林枕紗行虐殺之實,一來你擔心林枕紗知道你的身份,泄露出去,被靖王知道對你不利,二來,殺了林枕紗,不管對於皇後,還是身為靖王妃的你的姐姐,都有好處,這簡直是一舉三得。對嗎?”

範賜咬緊牙關,因為過於憤怒跟恐懼,臉都變得扭曲:“你……”

衛玉道:“本來靖王殿下確實會儘全力救你,所以他把那戲子弄在王府裡,不肯放出來給你作證,但是方才吳詹士已經聽見了我的話,就算他不肯全信,但以靖王殿下的脾性,他一定會懷疑……隻要他懷疑,他就能查出往日你所做的所有對靖王府不利之舉,二公子你猜,王爺是不是還會袒護你?亦或者……他會借著這個機會,把你這吃力扒外的反骨之人鏟除呢?畢竟你是靖王殿下的親戚,你該知道王爺是何等的睚眥必報吧?”

範賜聽衛玉一句一句說完,終於大吼了聲:“我殺了你!”他失控一般縱身向著衛玉衝來。

而與此同時,外間有道人影迅速閃入,手肘輕輕一擊,範二公子弓起腰身,被捶的猛然向後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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