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內發現了失蹤道士的屍首。
銀蛇劍情知大勢已去, 索性都交代了。
之前這失蹤的奪命道士跟銀蛇劍兩人在江湖上為非作歹,手中都捏了不知多少條人命。
後來兩人無意中殺了登雲派的少掌門,被下了生死令追殺, 從此隻能隱姓埋名,逃之夭夭。
兩人因為分頭行事, 這一兩年內都不知對方如何。
直到這道士來到定縣,他無意中發現了縣官原來就是自己昔日一起作惡的同黨。
當初都在草莽, 如今對方已經是道貌岸然,成為一方父母官,而自己卻如此落魄, 連住店的錢都拿不出來,還的在城隍廟棲身。
奪命道士便想向銀蛇劍譚英討些錢財, 假如譚英不給, 那大家就魚死網破。
誰知譚英心思極深, 知道隻要汪四在,自己這縣官便做不穩當。
於是他先假裝答應, 那天便在城隍廟出其不意, 將道士殺死!
可汪四臨死之時, 推動了殿前小鬼,楊知縣怕摔倒小鬼會引人注意, 急忙扶住小鬼,小鬼底下的血, 就是那時候沾染的。
誰知這一幕正好給那打更人看見,幸而天黑燈微, 隻看到了小鬼行動,錯以為鬨鬼。
譚英藏起了道士的屍身,但是因為心懷鬼胎, 所以一直放不下,擔心哪裡露出破綻。
那天晚上,他回去查看,確認並沒有留下蛛絲馬跡,誰知徘徊之時,竟又給王大膽碰見。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王大膽殺死。
從此鬨鬼的傳聞越發沸騰,自然沒有人再敢靠近城隍廟,這樣就正中銀蛇劍的下懷,隻要沒有人敢進城隍廟,他藏屍殺人就永不會被發現。
可惜衛玉從這裡經過,譚英知道她不好糊弄,怕她借機深究,於是正好抓了跟王大膽有過節的小陸來當替罪羊。
假如不是衛玉打此經過,這種江洋大盜來做一方父母官。可想而知會有多少冤假錯案,貪贓枉法之舉。
衛玉最後的問題是:“真正的楊知縣在哪裡?”
譚英沉默不語,袁執事在旁趁機道:“若還不說,就大刑伺候!”他還記得這假知縣對無辜之人上刑的“威風”,很想讓他自己也嘗嘗這滋味。
誰知譚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直接說道:“我是先前在青鬆嶺的時候,有個書生模樣的人投宿寺廟,交談中知道他要來此上任,我就……藏了他的文書印信,把人殺了……後來被江湖上通緝,我便正好帶了印信來到此處,假冒了知縣,本來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栽在你的手上。”
袁執事在旁哼道:“你也不虧了,我們衛巡檢在京城裡連範太保都敢查,那是皇親國戚,何況你這江洋大盜?”
衛玉審訊之時,老鏢主正同幾個鏢師聚在一起商議事體。
等衛玉命把銀蛇劍帶去牢房,武威鏢局的總鏢頭出麵:“衛巡檢容稟。”
衛玉心裡也有一點疑問,那就是先前鏢局裡所說的“跟楊知縣勾結”,見他們來到,想必跟此事有關。
果然總鏢頭道:“原先小九爺也去我們鏢局。我等都以為他是一鷺鏢局的人,差點兒起了誤會。當九爺拿出了巡檢令牌的時候,我們又以為他跟楊知縣是一夥兒的。所以也不願意理會。至於原因……”
武威鏢局在月前跟順德府的一鷺鏢局起過爭執,原因係一鷺鏢局不講規矩,連續截了武威的單子。
這邊派了少鏢主前去理論,誰知他們竟不由分說動了手,打傷了少鏢主,打死了一個鏢師。
至今武威的少鏢主還在傷重不起。
總鏢頭道:“我們本來想跟他們打……可我們老鏢主說,出了人命,不如報官解決,私下報複、冤冤相報何時了,誰知告到了縣衙,知縣卻不由分說,先打了去上告的板子,又訓斥說我們挑釁在先,話裡話外偏袒著一鷺鏢局。逼的我們簡直無法在本地立足了……”
定縣這事多半已經解決。
除了譚英落網外,衛玉還在意的是縣衙內有沒有他的同黨。
她留心通查了一遍,發現那些衙役們並不知情,而伺候譚英的也都是些本地,並無他的心腹,這些人對他的身份也毫無懷疑。
衛玉因為次日要趕路,隻能先問到此,當夜便忙著寫奏折,讓朝廷另外派人來接任。
她忙完了這些,已經將到子時了。
才擱筆,突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鮮香。
正發怔,就見阿芒從外進來,手中抱著一個碗,雖然走路,但眼睛始終盯著碗,垂涎三尺的。
衛玉笑道:“乾什麼?”
阿芒舔著嘴唇說:“好東西呢……小九叫我端來給玉哥兒的,讓你嘗嘗。”
衛玉搓搓手接過來,剛要吃,忽然道:“怎麼一直不見他,他的傷如何了?怎麼就做這些?”
阿芒聞著香味,咽了口很大的口水,道:“你先前忙起來,眼睛裡哪裡還有彆人?他來過幾次,見你頭也不抬的,就走了。剛才做了這個叫我送來。”
衛玉望著碗中嫩嫩的,像是雞蛋羹,隻多了一份鮮香:“這是什麼?”
阿芒嗤嗤地笑了兩聲,說道:“他說叫銀魚抱蛋。”
衛玉挑眉,用筷子撥拉了一下,果真看到雞蛋羹中藏著一條條雪白透明的銀魚,美食美色,賞心悅目。衛玉還沒開始吃,口水湧動,喃喃自語:“他怎麼就知道我愛吃這個呃。”
阿芒本來要去給她準備熱水洗腳,此時趁機多吸了兩口香氣,聞言便道:“對了玉哥兒,這小九爺怎麼這樣厲害,他真是豫州軍中的人?”
衛玉忙著吃東西,顧不上回答他,嫩嫩的雞蛋羹裡充滿了銀魚的鮮甜之氣,銀魚跟雞蛋兩者間的纏綿,簡直令人陶醉。
她含糊道:“我都說過了,你不是知道了麼。”
阿芒又問:“那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跟著我們?是為了玉哥兒?你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衛玉想叫他住嘴,讓自己安安靜靜吃些,便橫了他一眼:“有什麼關係?你說什麼關係。”
想了想,還是冠冕堂皇地解釋了一句:“我們原先在豫州認得,我對他曾有過……救命之恩吧,也許他是因為這個才惦記……才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