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衛玉的出現,更是讓那些部族的姑娘們大為傾心。
好些女孩子借著倒酒的功夫向她示好,好奇為什麼這位長袖善舞的衛巡檢竟生的像女孩兒一樣美貌。
最要緊的是,言談舉止又如此溫柔。
衛玉也算是“來者不拒”,她倒是挺喜歡這些山寨上的“土人”,地方上的官員稱呼這些異族人為“土人”,說他們不太知道禮節,行事粗魯,言語豪放。
但衛玉卻覺得跟他們相處卻是最簡單不過的,直來直往放鬆的多。
比如就在她身後,那些部族的漢子們跟幾個熱情的姑娘拉著阿芒,非得灌他的酒,阿芒樂不可支。
劍雪見衛玉樂在其中,忍不住拉了拉她:“你留神些,你就算不在意自個兒,你瞧瞧那邊兒。你那個小九爺要被人拐走啦。”
衛玉回頭,竟見一堆小孩子在圍著小九爺。
宿九曜臉上戴著那個饕餮麵具,他已經習慣,隻要跟著衛衣往外辦事,就帶上這個麵具,隻為少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雖然是擋住了男男女女,卻擋不住那些好奇的孩童們。
宿九曜身上好像有一種吸引小孩子們的能力,在豫州也好,在這裡也好。
小孩兒們完全不怕他臉上那駭人的猙獰麵具,笑嘻嘻的圍著小九爺,有的叫哥哥,有的叫姐姐,有的拿著東西要給他吃。
宿九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頗有點兒窘迫。
正在這時,一個高大的青年走來,打量著他,說道:“阿妹,你為什麼戴麵具?”
宿九曜微怔。
那青年低頭細看他的唇色,笑說:“阿妹,你長的這樣好看,彆叫麵具遮住了你的臉。摘下來我們一起喝酒去。”
衛玉捂住嘴忍著笑。
劍雪忍笑,卻又自言自語道:“我真想象不到,他才十五歲就這麼傾國傾城的,要是再大一點兒,這豈不是要顛倒眾生麼?”
衛玉也聽見了這句話,忽地想起宿雪懷……不由微微一笑。
劍雪見她竟然沒有反駁自己,有點奇怪的看她一眼:“你笑什麼?”
衛玉晃動手中的酒杯,趕緊說:“我喝酒呢……咳,你總惦記小九做什麼,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她隻能倒打一耙轉開劍雪的注意力。
劍雪歎氣:“看上也是白看上,誰叫這小子眼瞎呢。”
衛玉不知道他們兩個曾說過這件事:“何必妄自菲薄?”
“我倒沒有。”劍雪哼道:“我的武功高強,美貌如花。可惜那個小子不識貨,隻被某人鬼迷心竅了吧?”
衛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咳,你怎麼酸溜溜的?”
劍雪眯起眼睛,望著遠處宿九曜正甩開那搭訕的青年,她看著那道清瘦的身影:“我看你還是趕緊想辦法讓他回去吧,再待下來我怕出事。”
衛玉以為劍雪指的是公事,抬頭望見她有點兒惆悵的神色,忽然心裡一震。
下山之後,在芳汀城內歇息。
湘州這裡差不多已經都走遍了。
不過竟然是外派,少則半年,多則兩三年四五年,等朝廷的調令就是了。
衛玉自從出京就已經做足了打算,就算一直終老在此,她也認了。
這日,衛玉把宿九曜叫進了內室。
她直接開門見山:“之前野狼關那裡,黃總鎮來了一封信,問你的情形如何,又有小侯爺也派人來報信,著急請你回去。我想……是不是該好生考慮考慮?”
宿九曜屏息:“你想讓我走?”
衛玉直視他的雙眼,語重心長道:“我不是趕你走,我是真心覺得你該回去。小九,你有你必須要做的事,比如……不要以為西狄人這次被打退了,就高枕無憂,他們很有可能卷土重來。”
他咬了咬唇:“黃總鎮在那裡,不會有事。”
衛玉道:“可我更相信你。”
小九爺聽了她篤然這句,雙眸微睜。
衛玉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側,從旁邊窗戶看出去,外頭庭院中幾棵芭蕉,葉子上頂著一點殘雪,如一副冬日蕭瑟的畫。
她的胸中似乎有許多話在醞釀,卻隻說:“你聽話,好好的回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或許終有一日……我們還能見麵。”
小九爺望著衛玉,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劍雪跟他說過的。
“衛巡檢,你討厭我嗎?”
衛玉愕然:“當然沒有……不是。”
前一陣子她因為羞窘,很少跟宿九曜碰麵。但慢慢的就假裝無事發生、臉皮厚厚也就罷了。
她從不曾真的厭惡過他。相反……
宿九曜望著她:“那你喜歡我嗎?”
衛玉張了張嘴。又閉上。
“你心裡……有喜歡的人了嗎?”他總算機變地換了一種方式問。
“這個我還是難以回答。”衛玉無奈:“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怕你心裡有了喜歡的人,就容不下我了。”
衛玉屏息。
目光相對,宿九曜望著她盈若秋水的雙眸,又道:“你叫我回去,我可以聽你的話。我隻要你一句。”
“什麼?”
“假如你喜歡我,我們能不能……我不是說現在,是說……以後……”
衛玉轉開頭。
過了半天,她道:“你彆想不開,這世上比我好的……多的多呢。”她心潮湧動,差點兒情不自禁地把那聲“女子”說出來。為了掩飾,又多加了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
宿九曜道:“可我隻認得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喜歡你……但是也許,有朝一日我就不喜歡你了。”
衛玉的心一緊,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表麵還是風輕雲淡的:“是嗎?這也有可能。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當然,如果情緣淡薄了也是同理。”
宿九曜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衛玉笑:“沒關係,不需要懂。”
小九爺機敏地發現她的笑裡透著一點點若隱若現的寵溺,貨真價實。
向前一步,宿九曜望著衛玉,這是他一見就很喜歡的一張臉,望著她皎月般的麵容,他伸手想要摸一摸。
衛玉下意識的歪頭躲避。
宿九曜並沒有真正的碰過來,而隻是說:“我能握一握你的手嗎?”
衛玉略略窘迫,卻又大方地伸出手。
小九攥住她的手,麵上浮現一點笑意:“我本來以為我很討厭男人,曾經軍中……有些人想要動我,我就會把他們都打的爬不起來。可是現在我並不討厭你。所以我想……要是我們再見麵,如果我還是這麼喜歡你的話,希望你能答應……”
衛玉的臉上開始發熱,手上也是,她沒有了以前的伶牙俐齒,而是有點兒磕巴的說:“我我、不能回答你。”
宿九曜問:“是因為東宮太子殿下嗎?”
這時候提到了太子,衛玉猝不及防:“什麼?”
宿九曜凝視她的眸子:“沒什麼,你隻記住我這句話。再見麵的時候彆忘了我就行了。”
衛玉歎息:“要是忘了就好了。”
“什麼?”
“我是說,你小九爺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人,我……這輩子隻怕都忘不了的。”
這句話讓宿九曜露出了明麗的笑容:“你可要記住。”
總算談妥,劍雪從外衝了進來。
她很少像是現在這樣,著急忙慌,好像天塌下來了。
衛玉正要問怎麼了,劍雪卻一把抓住她:“收拾東西,立即回京。”
“你瘋了?”衛玉甩開她的手,轉身:“這不可能。”
劍雪盯著衛玉,一字一頓道:“良妃娘娘沒了!你還不肯回去?”
衛玉的耳旁嗡然聲響,回頭:“你說什麼?”
她甚至不曉得那個“沒了”是何意,或許不是不知,而是下意識地否認。
“良妃娘娘薨了。事出突然,現在太子殿下也不知怎樣。”劍雪咬牙說道。
劍雪還沒說完,衛玉大聲叫道:“阿芒,阿芒!”
阿芒從外跑進來:“什麼事玉哥兒?”
衛玉雪著臉喝道:“回京,快去收拾東西,立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