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哼道:“他在京城內始終會引得靖王的心不安,一定又會生出事端來。怎麼,你還想他回來?”
衛玉聽他說的合情合理,自然沒有彆的話說。
畢竟宿九曜回豫州,是他們一早的打算,隻是忽然間就這麼分彆了,連告彆都不曾有,還沒看他到底傷的怎樣,好不好……衛玉心裡未免有些空落落的。
“我隻是擔心他有事,他要是平安無事,我自也希望他快些回去。”衛玉回答。
“這樣就好。有劍雪跟著你自然不必操心。”
兩人說到這裡,崔公公端了一個托盤兒進來。
崔宇笑眯眯地:“殿下,這是準備的夜宵,吃點兒吧,隻顧著忙晚膳都還沒吃呢。”
托盤裡有兩隻碗,李星淵看衛玉:“來,陪我一起。”
太子的夜宵竟然是冰糖蓮子羹。
衛玉一下子就想起宿九曜在湘洲所做的冰糖湘蓮。
眼前這糖蓮子燉的極其軟爛,甜的也恰到好處,畢竟是禦廚的手藝,沒什麼可挑的。
假如沒吃過小九所做,這應該就是完美的糖蓮子羹。
可不知道為什麼,既然吃過最好的……細細回味,跟小九所做的冰糖湘蓮比起來,硬是不知道差了什麼東西。
“好吃嗎?”太子問。
衛玉趕緊道:“好的很,殿下多吃點兒。”
李星淵笑笑:“你要老這麼樣陪在孤的身旁,孤也不至於那麼操心了。你也多吃些,雖然說這未必比得上宿九曜的手藝。但總不能讓他留在咱們身邊兒做個廚子吧?那樣也是糟蹋了他。你說呢?
她表示讚同:“殿下說的是。”
衛玉老老實實,低著頭默默的吃糖蓮子。
細白的手指捏著調羹,圓圓的糖蓮子在唇間微微的轉動。
太子看著這一幕,目光從她的唇,向下,落在衛玉的頸間。
他實在忍不得,故而先前讓崔公公給擦拭清理過了,又換了一身袍服。
但太子知道血跡和其他的不堪雖然能夠擦去,但那上麵留下的咬痕一時半會兒卻無法消退。
對太子而言,哪裡是咬在了衛玉的脖子上,簡直是咬在了他的心上。
不過那少年終於走了,而那些痕跡遲早也會消退。
此刻夜闌更深,他們對坐燈下,看著衛玉乖乖吃糖蓮子的模樣,太子不由笑了笑,總算也稍微地品出了幾分甜。
本來經過靖王彆院一番大鬨,以為靖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沒成想李司遖並沒有鬨出此事。
卻是貴妃,因為察覺了靖王臉上的傷竟問起來,底下的人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貴妃大怒,竟是不依不饒向皇帝告了狀。
皇帝傳了太子前去詢問,太子並未否認,直接地承認自己打了靖王。
要知道皇帝向來倡導手足情深,何況太子排行第三,身為弟弟毆打兄長,這個可是大忌。
皇帝大為不悅:“你又為何對靖王動手?”
太子說道:“回父皇,先前宿小將軍住在東宮,不知為何被靖王留在了彆院,兒臣怕小將軍不知應酬得罪了靖王,故而一路找去,誰知道竟發現小將軍已經身受重傷……兒臣盛怒之下以為是靖王所為,所以才打了他。”
皇帝皺眉:“竟有這種事,宿九曜現在哪裡?”
“小將軍性情冷僻,兒臣始終擔心他留在京內會有不測之事端,所以已經令人送他回豫州了?”
皇帝問旁邊的靖王:“太子說的,是否是真?”
靖王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的話,雖然不是十足十的真,但也不能說是說謊,他隻是省略了其中的一些不可告人難以言說而已。
但這樣對於靖王而言自然也是最好的,不然把他的那些不堪說出來,還不知如何。
靖王道:“回皇上,原本小將軍是被一些宵小所傷,兒臣救了他回彆院,誰知導致了太子的誤會,想來太子也是關心情切。此事已經過了,兒臣無大礙,並不想追究。”
皇帝看看太子,又看看靖王,最後說道:“沒事自然最好!良妃才薨逝,你們都給朕消停些。誰要敢鬨出事來,朕絕對不饒!”
後宮那裡,貴妃自然不信這些話。
可皇帝這次絲毫沒有偏袒貴妃,被貴妃鬨得煩了,皇帝道:“既然靖王無礙,而且隻是誤會,那就不要再追究了,鬨大了有什麼好處?”竟不睬貴妃,拂袖而去。
太子故意簡略事情的過程,尤其是沒提衛玉半個字。
他自然是想維護衛玉,畢竟衛玉在皇帝麵前已經是出過名的,若此刻又提,皇帝一定會火上澆油。
而且靖王也有自己的顧慮,所以兩個人就這種“皆大歡喜”的說法達成了一致。
至於皇帝是否真的被瞞過去,太子心中自然也有數。
東宮。
衛玉幾天都在宮內,連禦史台也不曾去。
崔公公安撫道:“殿下是因為你才從南邊兒回來,本就一路疲憊,所以叫你在宮裡多休息些日子。”
原本遠差回來的官員是有幾天假期的,但衛玉總覺著不太對頭。
崔公公笑著說:“乖,小衛你可聽話。之前皇上又因為小九爺跟靖王的事問起來,所以殿下也是好意,讓你避避風頭。”
衛玉在東宮修養的這陣子,太子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崔公公念叨過好幾次:“你瞧你在殿下身邊,比殿下吃什麼靈丹妙藥都還管用呢。”
這卻是真的。這短短的半月內太子殿下的臉上已經見了豐潤光華,不再是之前那樣“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模樣。
這天夜裡,衛玉因為困倦,早早的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下意識地驚醒過來,隱約卻見床邊有一人。
衛玉依稀瞧見那金冠蟒袍,一愣:“殿下?”
她急忙起身,太子卻俯身摁住了她:“彆動!我吵醒你了?”
夜色中聽來聲音極為溫柔,如夢回紀王府。
“沒有……殿下怎麼在這?”
“就是想看看你。”
燈在外頭,裡間的光線有些暗。
兩個人一直都沒有出聲,氣氛變得很是微妙。
終於還是太子說:“沒什麼事,你繼續睡吧。”他轉身往外要走,身後衛玉叫:“殿下。”
太子停下來。
衛玉欲言又止,改口:“殿下,我什麼時候回禦史台?”
“……再過一段時日吧。”
“我還能回去嗎?”
他緩緩回頭:“怎麼這麼問?”
暗影中,太子雙眸如星。
“你……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了我……”
沒頭沒腦的,衛玉說了這一段話。
李星淵的眼睛眯了眯,他明明聽見了衛玉的話,但卻沒有問,也沒有回應。
衛玉潤了潤唇:“殿下。”
黑暗中,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加劇。
太子這才抬了眼:“嗯?”
“殿下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衛玉也知道這些話難以開口,她本來也想躲避下去:“我是,我……”
令人窒息的沉默席卷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明明沒有多久,對衛玉來說卻好像經曆了兩世。
李星淵盯著衛玉:“你想知道?”
衛玉咬住唇。
太子緩步走到了床邊,撫住衛玉的臉:“這就是……孤的答複。”
他俯身吻向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