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回了野狼關，孤就不會有事。”
“回野狼關？”宿九曜冷笑：“她就是代替你回野狼關才九死無生。”
“胡說！”太子怒喝道：“她不會有事。”
宿九曜轉頭，雙目冷冷地望著李星淵：“是嗎？”
太子向來篤定自若，就算是被刺客伏擊，也依舊的沒有張慌失措之態，但是現在，他忽然害怕。
求救一般看了眼崔公公，卻看到崔宇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手上。
霎那間，太子的雙眼睜大。
在他開始發問之前，宿九曜道：“你還是這樣死不悔改麼，假如你聽他們的話，一早答應乖乖的來鎧城，就不會出事。”
太子心裡已經慌得如履薄冰，麵上掠過一道張皇之色，怒道：“夠了，孤不聽你說這些，玉兒到底在哪裡？我要見她。”
“你見不到她了。”宿九曜斬釘截鐵的說。
好像有人在太子的心頭上狠狠錘了一下，那急促的心跳都好像停了。
太子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你說什麼？你……”
宿九曜回頭看向太子：“她代替你趕回野狼關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是個什麼結果。太子殿下，你是個聰明人。其實你自己心裡已經知道了……其實你也明白選擇來鎧城才是對的，是不是？但現在一切都晚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小九轉開頭：“總之，你永遠也見不著她了。”
宿九曜邁步往外走，李星淵一把拉住他：“你在胡說什麼？你騙我！”
“我沒有必要騙你。”宿九曜哼了聲：“你的那些東宮侍衛死的死，傷的傷，在那種情況下你以為她會安然無恙？當初她就曾勸你不要出關，我也說過讓她代替你出關……你卻執意不肯答應……”
是，太子知道其實他說的對，一切都源自於太子殿下那無法按捺的妒火。
一步錯，滿盤皆落索。
太子瞪著宿九曜：“你還敢質問孤，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孤怎麼會……”
宿九曜負著手，頭也不回地說道：“是，都是彆人的錯，太子殿下你永遠不會錯，嗬嗬……當時衛玉拚儘一切離開京城，好不容易遠離了你，可聽說了良妃娘娘出事後，日夜兼程磨破了腿也要趕回來，到這一次……明知有危險卻還是義無反顧。太子殿下，你不如想想，你配不配她這樣為了你不惜生死。”
太子嗬斥：“宿九！”
小九沒有停步，徑直離開了。
瞪著他的背影消失，李星淵看向崔公公：“他在胡說，是不是！”
崔公公擦擦淚：“殿下……”他跪在地上。
那日衛玉被箭射中，又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直接跌向了路旁邊兒的溝壑中。
這關外的路途蜿蜒險要，溝壑極深，又有山石林立……一般馬車如果跌入之後多會摔得粉碎，何況是人。
崔公公道：“在打退了那些刺客後，派人下去找尋，卻沒有找到……想必……”
當時崔公公因為馬車翻倒，昏死過去，並沒目睹這一切。
但是有跟在衛玉身後的侍衛說過，在那種情況下、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掉下去，不管怎麼想，都顯然不可能有生還之機。
太子身心涼徹。
他被崔公公攙扶著，呆呆的坐了半天，忽然想起一件事。
“宿九曜是什麼時候到的？”
崔公公吸吸鼻子：“聽說是在小衛出事後趕到的，多虧了他，那些刺客被……”
太子看向崔宇。
崔公公以為太子不想聽這些話，就訕訕地打住。
衛玉的眼前一片空白。
她好像又回到了從天牢裡那段難熬的時光。
恍惚中有一個人將她抱在懷中，帶她離開了那個地方。
可她身上好像被火烤一樣，感覺像是夏日炎炎裡被曬乾了的一棵草，難受的很。
直到有人喂了口甜香汁液過來，衛玉本能地吞咽著那些甘霖，總算有點兒舒坦。
蒙昧中，她有所感知：“九爺？九爺？”
那個人說道：“我在。我在。”
衛玉有點安心，嘴唇動了動，沉沉的又睡了過去。
那是她在絕望中慢慢活過來的最喜歡跟熟悉的味道，那是她最信賴的人親手調治的湯藥菜飯，一旦嘗過就再也忘不了。
就像是宿九曜一旦見過衛玉，就再也忘不了她。
衛玉又夢見了當初遇見太子的那一天。
她一直以為，那天改變命運的隻有她自己。
可是這一次，衛玉夢見的不是李星淵。
而是在她回衛家之前。
衛家的那些人沒有說錯，那天，衛玉確實在外頭跟人打架。
那天她在外頭閒逛，正撞見城內的王家小衙內正在欺負人。
王小衙內帶了四五個隨從，被圍在中間的那是個小孩子，身形瘦小，大概隻有四五歲，像是流浪的小狗似的縮成一團。
衛玉跟這小衙內同在書塾讀過書，彼此認得，知道這小衙內被家裡慣壞了，欺淩同窗，毆打奴仆都是常有的。
她立刻大罵：“不要臉，竟然欺負小孩兒！”
王衙內回頭看是衛玉，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衛家的野丫頭，勸你彆惹我，不然我可要替衛先生教訓教訓你了。”
他膽大包天地伸手摸向衛玉的臉。
誰知衛玉一拳，正好打在他的鼻子上。
王衙內慘叫了聲，幸虧衛玉年紀小，不然這一拳足把他打暈死過去。
其他的仆人正要動手，王衙內罵：“滾開，老子親自教訓她！”他張手撲了上來，仗著自己是男孩兒，又加上欺負人欺負慣了，竟要親自上場占個便宜。
誰知衛玉並沒有退縮，反而衝過去，兩個人扭打在一起，雙雙滾倒在泥水裡。
很快小衙內就慘叫連連，原來衛玉一手抓著他的脖子，一邊拚命往他臉上招呼。
等兩家人拉起他們兩個，兩人身上已經滾滿了泥水。
小衙內像是被狼咬了似的，帶人倉皇離開。
衛玉擦了擦臉上的泥水，雖然她也受了傷，卻並不在乎。
此刻天空電光閃爍，衛玉低頭，她瞧見了一張極精致秀麗的小臉，清澈的過分的眼睛怔怔望著她。
衛玉不由自主就笑了：“這王衙內真該死，還好我沒留手……叫他知道咱們女孩兒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蹲下身子，擦擦那孩子的臉，認真地說道：“小妹妹，不用怕那個慫貨，下次他要還欺負你，你就像我這麼這樣打他。”
說了這句，看到那孩子瘦小的手，衛玉又歎氣：“不過我看你瘦瘦弱弱的……要是打不過你就趕緊跑，千萬不要吃虧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