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路漫長且多艱, 登記仙冊的仙人寥寥無幾,長生不老,終究是奢求。”
“很久以前, 有一位修行之人命數將終, 他不甘心, 恨老天不公,給他的先天根骨不足, 心中憤懣嫉恨。”
玉鏡府君像是想到許久前的記憶,回憶道。
“他常道, 倘若他根骨出眾, 他何須蹉跎半生, 最後長生夢碎, 一無所得。”
既然今生無望,隻盼來生根骨卓絕, 重踏長生之路。
“那人冥思苦想許久,還真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玉鏡府君手掌往上一托, 雙耳玉瓶在半空中往上浮了浮, 月光下瑩瑩似有光。
玉鏡府君看了一會兒, 眉眼低垂。
“道人有一師弟, 乃是凡間書生出生, 機緣巧合之下入了仙門, 身懷偃骨,天資不錯, 道人暗算了這位同門師弟,剔肉挖骨,以他的偃骨煉化成藏魂器。”
潘垚眼睛都瞪大了。
乖乖,剔肉挖骨, 聽著就疼,真是好生凶殘。
……等等,偃骨這東西,她也有啊!
不好不好,身懷重寶,她危矣。
下意識的,潘垚捂住了自己平坦坦的胸口,目露戒備。
玉鏡府君笑了笑,抬手摸了摸潘垚的腦袋。
“莫怕,遇事可喚我,雖然如今法力折損,護你逃脫還是成的。”
隻會逃跑怎麼能行?潘垚是個有誌氣的。
“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枯,靠人人會跑,這個世界上連爹媽都不一定能靠得住,我知仙人是好心,不過,我還是自己多勤快一點,平時勤加修煉。”
“就像我阿媽說的那樣,平時多學一分,多吃點學習的苦,遇到事的時候,我就不會受妖魔鬼怪的苦,反而是它們吃我的棒槌!”
說完,潘垚揮了揮手,做了個抽打鬼棒的動作。
玉鏡府君被逗得一笑,“是該這樣。”
斂了斂心緒,玉鏡府君和潘垚繼續道。
“藏魂共三器,分為藏魂瓶,藏魂壇,藏魂鼎。”
“煉好三器,道人便將自己的魂藏入這三器之中,其中,瓶藏手足,壇藏五臟六腑,鼎藏頭顱,以偃骨之力溫養魂魄,隻等時機一到,魂魄吸納偃骨資質,重塑根骨。”
“如此一來,根骨必定不凡。”
潘垚聽得毛骨都豎起來了。
這是驢子割了自己耳朵,想要當自己是馬啊!
“這道人,他做這麼多,就是在偷梁換柱,偷他師弟的偃骨?”
有這樣的師兄在,師弟真是倒大黴了。
潘垚都同情這大冤種的師弟了,剔肉挖骨,這也太慘了吧。
“師弟該多痛啊。”
潘垚坐在屋簷簷角,雙手撐在屋子脊梁上,懸空的小腳一晃一晃,視線所及是那片幽藍的星空,偶爾,星光眨了眨眼,忽閃忽閃。
據說,一些遠的星星,它們的光傳到地球,需要數百萬年的時間。
這一刻,她看得到它們,然而,它們也許消弭在了宇宙中,早已經不複存在。
玉鏡府君口中的故事,就像這星空中的星星一樣,和現在隔了許多許多年的時光。
玉鏡府君輕歎一聲。
是好久了。
久到他都要忘記那時被剔肉剜骨的痛苦了。
……
府君沒說,潘垚自然不知道,她心中同情的師弟正是坐在一旁的玉鏡府君,她不解道。
“既然這雙耳玉瓶是道人為了偷偃骨資質而煉製的,那它怎麼成現在這樣了?為什麼還要吞彆人屍骨的手。”
想著今日那頻出不窮的鬼手,潘垚還心有餘悸,真是邪門!
也許,這藏魂瓶一開始就是邪器了,畢竟,它煉製出來是為了偷根骨。
玉鏡府君言簡意賅:“以魂養魂。”
潘垚恍然。
這不就和吃啥補啥是一個道理嘛。
藏魂瓶許人以財,誘人供奉骨灰,為的就是那一份魂力。
……
藏魂瓶邪門,定不能讓它留存在世,如今也不知那師兄是否已經重塑根骨了。
玉鏡府君引月華到藏魂瓶中,隻見藏魂瓶飄浮至半空,瑩瑩有光,光越來越盛,就像盛極必衰一般,在它最亮的那一刻,一陣“哢哢哢”的聲音傳來,似春暖冰裂的聲音。
下一刻,白光綻開,藏魂瓶裂得更厲害了,這一次,它碎成了糜粉,化作點點星光落下。
幽藍的天幕下,這一幕格外的美麗。
潘垚坐在屋簷簷角,伸手去夠那瑩光。
瑩光落在掌心,轉眼即逝,就像冬日的初雪一般,才落下就化開了。
“玉鏡府君……”潘垚還想問那惡道的事,側過頭,就見玉鏡府君的身影又淡了一些。
話在口中,她又止住了。
潘垚眼裡流露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