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我還沒見過像雪桃那樣標誌的丫頭。”
說著,她瞥了潘垚一眼
哦,這小大仙也生得好看,五官精致,皮膚白皙。
不過嘛,這小姑娘的好看,那和大姑娘的好看是不一樣的。
“就是那丫頭命苦了一點。”
見潘垚抬頭看自己,眼神靜靜,不知不覺,李燕芳便將話往下頭說了。
“她媽媽是以前下鄉的知青,人聰明,心氣兒也高……後來,高考恢複後,她一下便響應了號召,當天便報了名。”
“她頭腦靈活,學習好,就是嫁人生子了,家裡家外活兒多,也沒有把功課落下。”
“這不,天道酬勤,天不負有心人,高考過後,她考了G市的一所大學,後來離開六裡鎮,去外頭讀書去了。”
李燕芳歎了口氣,“再後來,再回來的時候,就是和雪桃爸爸辦了離婚手續。”
按李燕芳來說,江雪桃媽媽和江雪桃爸爸離婚這事,雪桃媽媽有錯,這雪桃爸爸家也是有錯。
兩人都得各打五十大板。
當初怕人家考了後不顧家,作死作活的阻攔,又是阻止報名,又是想要撕掉人家的錄取通知書,就算有情,這樣的阻攔中,也將情分磨薄了。
末了,李燕芳萬般不是滋味。
“就是苦了雪桃那孩子。”
“因為出了她媽媽那事兒,她奶奶很是厭惡女孩子讀書,才讀了高二,學習成績雖然還不錯,家裡卻不肯再供她讀書了。”
潘垚聽了,心情低落了兩分,伸手摩挲了幾下這包了掛曆皮的新書。
老仙兒說得對,有書讀,是件很幸運的事兒,尤其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那是能改變人命運的事。
她應該珍惜上學的時光!
小學雞也很可愛啊,嘰嘰喳喳的。
江寶珠懵懵懂懂,揉了揉自己昨兒被打疼的屁股腚,乖乖的向李燕芳保證。
“奶,我也會好好讀書的。”
“不信你讓姑姑管著我,我要是偷懶,就讓她拿小竹條打我的腿肚子,彆客氣。”
“誰還會和你客氣了!”李燕芳沒好氣了。
“都多大的人了,還要你姑姑管著,自個兒就得自覺,你問問潘垚,她是不是放寒假的早幾天,早早的就將作業寫了?”
潘垚心虛。
……沒,她也是一個下午裡趕完的。
新鮮的,熱乎的,剛剛出爐子的。
“瞧瞧人家多乖,你多不懂事。”
數落會上癮兒,一開始數落,李燕芳嘴巴就停不住了,像那拉了閘門的洪水,一瀉千裡,劈裡啪啦的繼續數落江寶珠。
“才一年級就這麼不自覺,以後的功課更多更難,我看你怎麼辦。”
江寶珠被數落得低頭了,眼睛一轉,就見潘垚的頭也越來越低。
原先,江寶珠見奶奶一直說自己誇潘垚,還噘了噘嘴,心裡老大不痛快,也遷怒上了潘垚。
這會兒見潘垚一道低頭,她怔楞了一下,小腦袋開始思忖。
書上那詞怎麼說的?
親近的人,那是會感同身受的。
潘三土這是瞧見自己被奶奶數落,心裡一道難受了?
江寶珠大為感動,好同桌啊!
……
“好了好了,今兒就先說到這裡,這下不說了,要再嘮叨下去啊,飯菜都要涼了。”
李燕芳終於停了口,潘垚和江寶珠如蒙大赦。
……
今兒的菜很香,還沒上桌便聞到了濃鬱的香氣。
李燕芳做了白菜釀肉。
肉餡裡添了香菇丁,蘿卜丁,還有海邊的瑤柱碎,又鮮又香,帶著鴨蛋青的白菜葉一包,蒸出來的白菜釀肉鮮而不膩。
咬下一口,既有肉的鮮香,也有白菜的清甜。
“怎麼樣,還合胃口嗎?”李芳笑著問道。
她又將另一道涼拌的發菜往潘垚麵前擱了擱,熱情招呼道,“這個拌了香醋和蝦米,吃起來很是開胃,嘗嘗。”
潘垚捧場,“好吃,都特彆的好吃!”
江家這一處的房子是日字型的,前頭朝向大街的那一間屋是廳堂,後頭那間做廚房。
為了方便,廚房也開了個小門,這會兒,為了透那煮飯的煙氣,小門打開,能瞧到外頭綿綿的細雨落下。
潘垚抬頭,就見青石路上,有個大約十七八歲年紀的姑娘,撐著一把黑傘走了過去。
傘麵褪了些許顏色,泛著黑白,顯得有些老舊,不過,這份寒酸反倒映襯得那握傘的手愈發的白皙,骨指纖細。
似乎是注意到潘垚的視線,傘麵微抬,撐傘的人側眸看了過來。
雪膚粉腮,眼眸清澈,雨幕中卻似有千情萬□□訴,美得像舊時光的一副水墨畫。
潘垚夾著白菜釀肉,正欲張嘴咬下去。
這麼一看這姐姐,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碰,潘垚的心砰砰砰直跳,嘴巴微微張著,眼睛瞪大,一時都忘記咬下這白菜釀肉了。
太,太,太漂亮了!
真的好漂亮,尤其是這時候,她傘一打,周圍的雨一下,十分的漂亮都成了十二分。
可見,美人也是需要氛圍烘托的。
潘垚嚼了嚼白菜,還不住的拿眼睛瞅著這撐傘的姐姐。
江寶珠也注意到來人,雀躍不已,“是雪桃姐。”
“奶奶,快看,是雪桃姐來了。”
李燕芳回過頭,見到來人,她愣了愣神,心中感慨不已,饒是看著這丫頭長大,冷不丁的,她個老婆子還是會被這丫頭的漂亮驚到。
隨即,李燕芳臉上浮起熱情的笑容,招呼道。
“是雪桃啊,吃了沒?到嬸婆這裡吃一份便飯吧。”
江雪桃微微紅著臉推辭,“不用了嬸婆,我就從這兒路過,正要回家吃飯呢。”
李燕芳是個熱情人,幾下就將人招呼了進來。
“就吃個便飯,添個筷子的事,還和嬸婆這麼客氣。”
“這大過年的,大家夥兒都是這樣串門吃吃喝喝,熱鬨熱鬨,你再推辭,那就是和嬸婆生分了,嬸婆是要生氣的啊!”
說完,李燕芳臉一板,故作生氣的模樣。
“好,我不和嬸婆客氣。”江雪桃抿嘴笑了笑,露出淺淺的笑意。
就是這樣一個淺淺的微笑,天光好似都亮了幾分。
小門那兒有兩個台階,江雪桃上了台階,將手中的黑傘闔上,輕輕抖了抖上頭的雨水,待水沒那麼多了,這才往角落裡擱。
李燕芳給潘垚介紹,“這是寶珠的姐姐,雪桃,雪桃,我給你介紹下,這是寶珠的好朋友,潘垚。”
潘垚:“雪桃姐姐好。”
“你也好。”江雪桃連忙道。
潘垚看江雪桃,感歎她真的就像寶珠說的那樣,像掛曆裡走出來的美人。
豔而不俗,媚而不妖。
此刻,就算穿一身有些舊的襖子,那也是極為漂亮惹眼的,她的眼睛極大極亮,是貓兒眼的形狀,光落在裡頭,好像都被吸進去一般。
怕江雪桃不自在,潘垚直接又熱情。
“雪桃姐姐生得真好看,我第一次看,不小心就多看了兩眼,姐姐你不要生氣。”
李燕芳哈哈笑了兩聲,“是漂亮,雪桃這丫頭是真的漂亮,要我來說,那和電視上的明星比,都是不遜色的。”
江雪桃抿唇笑了笑,眼裡都是笑意和靦腆,“阿妹你也生得好。”
江寶珠昂的挺直胸膛,十分自豪。
一個是她同桌,一個是她鄰居的姐姐,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四舍五入,她的模樣應該也不賴。
李燕芳點了點江寶珠,埋汰不已。
“人不大,想得倒是又多又美。”
轉過頭,李燕芳便問了江雪桃開年的打算,她有些惋惜。
“真不去上學了?你學習好,不讀可惜了。回頭我讓你叔公再尋你爺爺說說,要是錢不湊手,嬸婆這裡還有一點,我們給你湊一湊。”
經了小江老師的事後,李燕芳很是信奉行善積德。
在她能力範圍,她自然是能幫便幫。
“好歹將高中讀完,拿個畢業證書,以後不拘是找工作還是找婆家,咱們都有底氣。”
頓了頓,李燕芳又道,“還是先工作吧,你年紀還小,結婚的事兒不急,這事也急不得。”
“婚姻大事,半點都容不得草率,這是一輩子的事。”
潘垚聽得直點頭,不愧是小江老師的媽媽,說得真好。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謝謝嬸婆。”江雪桃聲音低低,心下感動。
有時候生得太好,也不一定是好事,像她,容貌生得好,媽媽又拋下爸爸和她走了,奶奶就瞧不上她,話裡話外都說著她會學她媽媽。
有時尋常的一個動作,彆人做得,她做不得,她做了,就是她心存了勾引誘惑之心。
是不安分,是狐狸精,是臭不要臉的。
越是親近的人,揣測得越不堪,罵出口的話也越難聽。
江雪桃看著李燕芳微胖的身子,眼裡有委屈,也有失落。
要是,嬸婆是她奶奶就好了!
瞬間,江雪桃好像突然下了什麼決心,抿了抿唇,開口道。
“嬸婆,您彆擔心,年前的時候,我媽媽來了信了,她問我要不要跟著她一道生活。”
“之前,我心裡還有些怕,還沒做決定,畢竟,六裡鎮再不好,它也是我的家鄉,我打小在這兒長大,就是一棵樹一棵草,我都是熟悉的,去了那兒,人生地不熟的,我就隻能依靠媽媽了。”
“不過,現在我想好了,過年後,我就坐火車去G市,去我媽媽那兒。”
“以後,我又能讀書了。”
江雪桃說完這話,抬起臉,貓兒樣的眼裡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
瞬間,那白皙的臉好像被注入了一道晨光。
晨光熹微,江雪桃美得動魄,愈發的讓人心驚。
潘垚也確實心驚了。
她再顧不得吃這白菜釀肉,視線落在江雪桃的麵上,猶疑不定。
怎麼回事,江雪桃才說完這話,命宮瞬間就晦黯了?
命宮位於兩眉之間,山根之上,是麵相十二宮之一,也是最為重要的一宮,乃是保管大印的地方。
人的精、氣、神、誌,皆是彙集於此處。
可以說,它是性命之宮。
命宮如此晦暗,這是死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