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捉蟲) “怎麼了?……(1 / 2)

“怎麼了?”注意到玉鏡府君的那一聲歎息, 潘垚不解的問道。

玉鏡府君沉默了下,抬手拂過潘垚耳朵。

寬袖氤氳著月華,猶如一汪泉水, 涼涼的, 帶著清冽之意, 氣息十分好聞,好似山間那落了雪的鬆柏。

“聽到了嗎?”

聽到什麼?

潘垚正要開口問,下一刻, 隻聽耳朵裡傳來公雞打鳴的喔喔喔聲, 夾雜著母雞下蛋的咯咯咯。

層起彼伏,絡繹不絕。

偶爾, 還傳來幾聲大豬饞嘴的聲音, 哼哼拱拱, 就像在耍賴一樣。

潘垚呆了呆。

玉鏡府君眼裡漫上了笑意,“小廟的香火荒廢了數年,我這裡一直十分的清靜,少有今日這般熱鬨,倒是要多謝土土的六畜平安符了。”

潘垚訕笑,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耀祖叔的養雞場是熱鬨了一點,時間門還這麼早,它們就起來工作了。”

“回頭, 我得給耀祖叔說說, 給它們加點好吃的。”

“辛苦,太辛苦了!”

一開始, 潘垚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些聲音肯定是吵到玉鏡府君了。

見他沒有介懷的模樣,膽子又大了一些。

潘垚坐在小廟的屋簷角, 和玉鏡府君並排,一起聽耳朵裡這些小動物的聲音。

興致盎然,還揪著認識的聲音,一一點評。

“恩恩,這小豬的聲音我認得,肯定是阿桂嬸家的那頭黑斑小豬,賊饞,它肯定是餓了……啊,這是我家的那頭大鵝,它又偷偷地欺負家裡的其他小雞了。”

耳朵邊有一聲囂張的嘎嘎聲,潘垚鼓氣,咬牙盤算著,一會先回去收拾收拾大白鵝,然後再出發。

玉鏡府君側過頭,見到的便是這鮮活的一幕。

“你都認得嗎?”他有些好奇。

“自然認得。”潘垚回得理所當然。

“夜裡時候,我元神出竅,都會和它們一道耍。”

“阿桂嬸家的這頭小豬剛抱回來的時候,可能是特彆的想媽媽,都不愛吃東西,整天趴在角落裡,沒什麼力氣的哼哼。”

“我瞅它可憐兮兮的,就摟它摟了好幾天,又是摸它肚子,又是給它唱曲兒,它這才又快活了起來。”

“不過,可能是那下餓得有些狠了,矯枉過正,它現在特彆的饞。”

隨著潘垚話落,玉鏡府君麵前,難以控製的浮起小姑娘抱豬崽子的畫麵。

他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潘垚側過頭,就見玉鏡府君手握成拳,抵著唇邊,瞧著像是在笑。

這有啥好笑的?

潘垚正待討伐。

突然,她眼睛瞪大了些,目光落在玉鏡府君的手處。

“府君……”

玉鏡府君也覺得自己這樣笑一個小姑娘,是有點不妥。

他將手擱了下來,藏入袖中,肅了肅容,仗著潘垚瞧不到自己的神態,這會兒,聲音平靜,眼裡卻還是漫著笑意。

“是我不對……”

“府君,你有手了!”潘垚急急的打斷了玉鏡府君的話,指著玉鏡府君的袖子處。

玉鏡府君愣了愣,原先想說的話也停住了。

他低頭去瞧自己的手。

隻見原先都是白影的身子,這會兒,隱隱能瞧到廣袖上的雲雷紋,以及下頭的手指。

潘垚探頭湊近了瞧,一邊瞧,一邊不住的點頭。

“府君,您的手生得還怪好看的,不錯不錯!”

隻見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蓋都是剪得整整齊齊的,透著一點不夠健康的粉白,這會兒周身氤氳月華,這手指就像漾著光一樣,特彆的好看!

玉鏡府君呆了呆。

什麼叫做他的手生得好看?

玉鏡府君所處的年代多克製,他還從未聽過有人如此直白地誇他。

潘垚還在瞅著,“就是指甲蓋白了一點,爸爸說了,這樣不健康,你應該像我這樣粉粉的才好。”

潘垚伸出自己的手,讓玉鏡府君瞧。

“喏,這中間門要是有一點白,那就是肚子裡長蟲了,得吃驅蟲子的寶塔糖。”

潘垚回憶了下寶塔糖的滋味,頗為遺憾的開口了。

“可惜,我肚子裡就沒有蟲,唉。”

玉鏡府君:……

修道之人,吸納日月精華,淬煉肉身,要是肚子裡還能長蛔蟲,那真是對道法的輕視。

見潘垚還在看自己的手,饒是一團白影的玉鏡府君都受不住了。

廣袖一拂,雲雷紋的衣料蓋過有了形狀的手指。

接著,他將手往身後一背。

“想來,應該是土土你繪的六畜平安符發揮了作用,保六畜平安,為小廟吸納了香火。”

玉鏡府君看著潘垚,含笑道,“謝謝土土了。”

其實,玉鏡府君自己這段時日的修煉本也該有了功效,隻是,對著小姑娘,瞧見她做了這麼多,又是雕刻河磨玉的仙人騎鳳神像,又是想法子繪製六畜平安符,吸納香火,重振小廟。

玉鏡府君自然是撿著好聽的話來說,總不能打擊小姑娘的積極性。

潘垚一擊手掌,“那真是太好了!”

“府君您也彆急,等開春的時候,氣候回暖,辦養雞場的人肯定更多,到時,香火愈盛,您也能恢複得愈快了。”

“就是……”

潘垚聽著耳朵裡那時不時響起的公雞打鳴聲,看著玉鏡府君,眼裡漫上了點同情之色。

“倒是得委屈您了。”

“公雞打鳴這麼大聲,還有母雞在下蛋,瞅著就像仙人在雞窩裡一樣……昂,名頭是不大好聽了一點,不過,咱們得實惠就好,不要計較,不要計較。”

玉鏡府君:……

他抬手在潘垚腦門彈了個腦崩,“頑皮!”

……

“府君,不和您說了,我得出發了。”

潘垚輕輕一躍,跳下了小廟的屋簷角,穩穩地落在小廟前的空地上,抬手玉鏡府君揮了揮手。

“甲馬?”玉鏡府君注意到潘垚腿邊一閃而過的符文,不放心道。

“這是準備去哪裡?”

潘垚簡單地將江雪桃的死劫說了說,最後道。

“這會兒應該在火車上,我去瞧瞧就回來。”

玉鏡府君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末了,在潘垚出發之時,身影一動,下一刻,那廣袖寬袍的身影已經下了屋簷簷角,寬袖盈風擺擺,走到潘垚旁邊。

潘垚看了一眼玉鏡府君,又看了看屋簷簷角。

玉鏡府君:“我同你一道去。”

潘垚指著仙人跑獸的石像,還是不太放心。

“您能去嗎?G市遠著呢。”

要不然,她也不會繪了甲馬符,就是怕元神跑得太遠,有什麼事的話,遠水解不了近渴,回頭肉身出了事,她可沒地方哭去。

瞧出了玉鏡府君是在擔心自己,潘垚寬慰道。

“沒事的,我自己也能去,您彆擔心。”

“囉嗦,左右無事,我和你一道去湊湊熱鬨罷了。”玉鏡府君輕笑兩聲,“莫要憂心,走吧。”

……

甲馬符上的北鬥星微微閃動,潘垚隻覺得腳下似有一匹神勇的駿馬,又似氤氳著一團風雲。

心隨意動,神行千裡。

無數的景在往後退,樹木遠了,村子裡低矮的房子也遠了,她翻過高山,走過湖泊,旁邊的景一直在變,有如芭蕉村一樣僻靜的鄉村,也有六裡鎮那樣的小鎮,更有城市的繁華。

唯一不變的,是她身邊那道白色的影子。

尋著落在江雪桃身上的符紋,漸漸地,潘垚耳朵裡有火車噴汽鳴笛,輪子滾過鐵軌的聲音。

“嘟,嘟嘟!”

“況且,況且況且。”

“到了。”潘垚出現在綠皮火車上,閉塞的五官一下通達。

車廂裡人很多,座位是木頭做的硬座,這會兒天黑,大家夥兒坐火車都累了,歪七扭八的半躺半靠著,扭了扭身子,皺著眉頭,睡得一點也不踏實。

都說在家日日好,出門一日難,這話半點不假。

這時候不比以後,出門一趟可不容易了,火車噴著汽,開得緩慢,裡頭不單單有人,還有老鄉拎了牲畜上來,人多便生瘟,本來裡頭氣味就不是太好聞,再加上牲畜,那味道更是酸爽。

潘垚屏了屏氣,掐了道靈炁,小心的又將剛剛放開的五感屏蔽,將嗅覺遮掩。

再看旁邊的玉鏡府君,隻見他寬袍廣袖,姿態從容,便是在逼仄的火車車廂裡,也猶如身處在高山綠水之中,閒適從容得很。

潘垚羨慕了。

她就不該用甲馬符,就應該如玉鏡府君一樣,元神直接就來了!

潘垚看了看綠皮火車,對於潘三金前段時間門提議的,說要暑假時候,帶她坐綠皮火車去遊玩,順道長長見識,頓時敬謝不敏。

大冬天的都不好受了,暑假時候,那天隻會更熱!

腳丫子臭味兒,汗臭味兒……

各種臭味發酵湧來。

……不不不,她承受不住!

……

很快,潘垚便尋到了李燕芳和江雪桃。

李燕芳和江雪桃坐在靠右邊的那一排,那是個三人座椅的,李燕芳讓江雪桃靠著窗戶坐著,她坐在中間門。

左邊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瞧過去大約二十來歲。

那小夥子長得十分精神,黑黑的麵皮,眼睛很亮,理著一頭板寸。

李燕芳一路上很是防備,畢竟,她帶著如花似玉的江雪桃出門,還是犯了死劫的漂亮丫頭。

這一路上,她瞧誰都是個壞的。

麵皮憨的,那便是心裡藏奸,生得出色一點,那便是心思不夠穩重,輕佻了一點。

反正,甭管生得精神還是不精神,這會兒,在她的眼裡都一視同仁,那都是要嚴加警惕的。

這樣警惕了大半天,她也累了。

這會兒,李燕芳靠著凳子的靠背,仰著腦袋,嘴巴微微張,呼嚕聲打得老大聲了。

江雪桃小心地將老太太的腦袋往自己肩上靠,又將小毯子往老太太身上挪了挪。

旁邊,被老太太當賊防了大半天的陶一峰也不生氣,還幫忙搭了把手。

江雪桃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道,“謝謝。”

陶一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要緊。”

他皮膚生得黑,這樣一襯,顯得那牙齒更白了。

人瘦高瘦高的,這會兒腿蜷在狹窄的兩車座,悠閒自在模樣,倒是添兩分的帥氣。

江雪桃訥訥了下,瞥了陶一峰一眼,想到李燕芳護著自己,將他當壞人防,麵上浮起些許歉意。

“我第一次出遠門,嬸婆是緊張了一點,她沒有彆的壞心思,希望你彆介意。”

陶一峰是個樂嗬性子的,想到老太太那老母雞護小雞的樣子,還有些可樂。

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江雪桃偷偷鬆了口氣。

這會兒天黑,為了防止小偷摸黑做壞事,火車上也是有留了燈的,昏黃的燈透出暖光,光落在江雪桃麵上。

燈光柔和了女孩的麵容,為本來就出眾的容貌添幾分旖旎。

陶一峰搖頭,感歎。

這樣容貌出色的侄孫女兒,難怪老太太看誰都像是個偷寶的。

換作是他,他也一樣將人藏得緊緊。

“我要去打水,你要我幫忙嗎?”

陶一峰晃了晃自己的水壺。

江雪桃遲疑了下。

她想著李燕芳千叮零萬囑咐的話,像什麼人心隔肚皮,就是親近的人都不能太相信,還有什麼吃的喝的,千萬彆經了彆人的手……

老太太說了很多,江雪桃都記著。

“不用了,你盛自己的吧,回頭我自己去盛。”

陶一峰笑了笑,瞧出了戒備,心裡也不介意,拎著水壺就去水房打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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