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捉蟲) 陶一鋒:…… ……(2 / 2)

上船的人比較多,還有推著自行車的。

客船在水中微微晃蕩。

耳朵邊除了流水的聲音,便是那脖子上套了繩子,身前掛一塊板,上頭都是零嘴的婦人在叫賣。

“瓜子嘞,香噴噴的瓜子。”

“廣澳梅,吃一顆酸酸甜甜,不會暈船的廣澳梅。”

“……”

“小弟,要不要來瓶汽水兒。”婦人側了側身,露出腰側的白布袋,裡頭是一瓶瓶的汽水。

透明的厚玻璃碰一碰,還叮叮叮的脆響。

這幾天陶一鋒經常坐船,有時會買些汽水什麼的,船上賣零食的婦人都認得他了。

“成,給我三瓶汽水。”陶一鋒笑道。

汽水到手,還不待婦人遞過開瓶器,陶一鋒對著座椅木頭邊緣一壓,這瓶蓋便開了。

陶小寶嫌棄,“回回喝汽水,咱們是真男人,又不是小娃娃,要喝也得喝百樂啤。”

陶小寶說著嫌棄的話,不忘慫恿賣零嘴的婦人,“大姐,下回進一些啤酒來賣,彆人是不知道,我們肯定是會買的。”

做活回去,喝點酒最是解乏了。

婦人笑了笑,嘴裡應著好,心裡卻不以為意。

汽水便罷了,酒可不行,這出門在外,喝了酒磕磕碰碰了,回頭找的是誰,還不是找她這賣酒的。

想要喝酒啊,還是在家裡喝就成。

前年時候,九龍鎮碼頭就有個趕船的,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點酒,瞧著船要開了,心裡一急,趕著路便摔了,這一摔啊,就再沒有睜開眼睛。

賣零嘴的婦人心中惋惜,嘴上自然不說這些掃興的,隻笑得爽利。

“成,下回進貨的時候,我瞅瞅有沒有酒,有的話就捎帶上幾瓶。”

陶一鋒喝著汽水兒,突然想起來什麼來,他一拍大腿,瞅著自己手中的汽水瓶,還是橘子味兒的汽水兒,笑著道。

“嘿,我見過那潘半仙!”

“我就說那小孩怎麼看著有點麵熟!”

敢情,他和她還是在船上遙遙碰過杯的交情啊。

陶一鋒越想,越覺得可樂。

“誰?”陶小寶問。

“就這次於東家那小徒弟,和大嫂子拎粉乾來給我們吃的小姑娘。”

陶一鋒想著那大冷的天兒,還和自己一樣喝著汽水的潘垚。

天冷都要喝,可見是個愛喝汽水的。

他準備明兒上工了,給潘垚也帶一份。

“哈哈。”放工了,陶小寶和真子渾身輕鬆,聽到這話,都笑了幾聲。

“你還真的相信這小姑娘是半仙啊,這都是迷信,我瞅著她那師傅,也就是那老仙兒,倒是有幾分神通的模樣,主要是夠老!”

真子點頭。

“彆的不說,那眼睛是有點像那相麵看卦的先生,城裡的橋洞下待著的大爺就這模樣,要是再加一個黑色的蟲合.蟲莫鏡,那就更有那味兒了。”

真子說著,還有些替老仙兒遺憾,遺憾他沒有那蟲合.蟲莫鏡。

陶一鋒一拍兩人腦門,“彆胡說!”

想了想,怕這兩人口無遮攔,不知道什麼時候衝著人,得罪了人家。

陶一峰將自己從孫傳永那兒聽來的事說了說,最後道。

“孫哥說了,要不是嫂子剪了個小蛇生肖給人家,小姑娘喜歡,又買了個金牛剪紙送他們,大年三十晚上,他們一家都得被屋子壓塌嘍,有沒有命還另外說!”

陶小寶和真子倆聽了,眼睛瞪得老大。

“真,真的啊!”

“唬你們做什麼!”陶一鋒說完,又有些喜滋滋了。

“小半仙說了,我命理中有駁婚煞,這才回回結不成親,不過沒關係,我以後喜歡的那一個姑娘,她命中帶天喜桃花,你們知道什麼是天喜桃花嗎?”

陶小寶和真子搖頭。

他們怎麼可能懂,彆管是陶小寶還是真子,倆都是光棍,陶小寶年紀大一些,因為以前的一些原因,成親是老大難。

真子十七八年紀,玩心還重,不想著討媳婦的事。

他們隻聽過命犯桃花,不過,桃花好像都是不好的東西。

真子弱弱地潑冷水,“一鋒哥,桃花,不是什麼好的……”

“胡說什麼呢!”陶一鋒又拍兩人腦袋,臉一板,“小半仙說了,天喜桃花是天佑之喜,隻一喜便能破三煞,特彆的吉祥!”

“一鋒哥,那你有喜歡的人了嗎?”真子好奇地問。

聽到真子這句話,陶一峰腦海裡一下便浮起了江雪桃那張臉。

如遠山的眉,眉峰間微微蹙起,好像帶著化不開的愁緒,就連那一雙眼睛都籠著淡淡的憂傷。

陶小寶和真子起哄,“噢噢噢,咱們一鋒/一鋒哥芳心安暗許了……是哪家姑娘啊。”

“去去去,彆胡說八道。”陶一鋒心裡唬了下,連忙故作無事。

他將兩個人的大腦袋推遠了些,還不忘在上頭彈一個腦崩。

“現在急這做什麼!”

“現在啊,咱們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蓋房子,好好賺錢,回頭賺多了錢,孝順家裡老爹老媽,討了媳婦,媳婦也不會跟著咱們苦哈哈的受苦。”

“怎麼,彆人家有漂亮衣裳穿,有金鐲子玉鐲子戴,咱們媳婦就該沒有嗎?沒這個道理的!”

說起未來,陶一鋒乾勁兒十足。

“現在蓋房子的人越來越多了,這次,我去G市,瞧見他們那兒都拉了工程隊,乾得是熱火朝天。”

“過段日子,咱們也拉個隊伍,保準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陶小寶和真子一聽,對視一眼,心裡也火熱火熱的。

……

今兒大家夥兒忙得遲了些,坐的是最後一班船,船到九龍鎮的時候,天色將暗未暗,正是黃昏時候。

遠遠地,能瞧到碼頭邊種了好些的樹。

春日了,冬日乾枯的枝條抽出了嫩芽,清風緩緩吹來,撩動江浪滔滔,河邊的樹枝也跟著晃動。

太陽落山,黑夜第一道黑籠來。

陸陸續續的乘客上了岸,陶一鋒三人落在後頭。

他們今兒忙累了,索性也不和其他船客擠,坐在船艙的木條凳上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人了,這才起身,去推甲板上的自行車。

他們三人共騎了兩輛自行車,真子坐在陶小寶後頭,陶一鋒的車後座擱了些工具。

才一上岸,一陣冷風就吹了過來,真子縮了縮脖子。

“今兒晚上還怪涼的。”

陶小寶腳蹬著自行車,這碼頭是上坡路,石頭鋪的路,石頭還有棱角,騎起車來,更是費勁兒了。

陶小寶越蹬越惱,彆過頭趕真子。

“沒點兒眼力見的,沒瞧見這是上坡路麼,快下來,累死哥哥我了。”

真子不情願,“今兒我累了,不想走。”

陶小寶氣得仰倒,“你累我不累啊。”

兩人鬥著嘴,陶小寶額頭有一道疤,瞪人時候,眉頭一皺,便顯得有些凶悍,再加上他那板寸頭,真子更不敢造次了。

“成吧成吧,我自己走幾步。”真子灰溜溜地跳下了車,朝陶小寶喊道,“小寶哥,你在坡上等我,彆自己走了啊。”

陶小寶斜眼看他一眼,真子立馬掛上諂笑,改了口,喚上一聲寶哥。

陶小寶滿意,正要笑,就見騎在右前方的陶一鋒停了車,麵上有些驚疑不定。

這是怎麼了……

陶小寶正想開口,突然,一股涼氣從腳底漫上,直鑽後腦門,涼颼颼又陰森。

他身上不可控製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像被蛇爬過腳背一般,就連空氣都好似一瞬間粘稠了。

陶小寶和陶一鋒都僵在原處,看著碼頭這一處起了迷霧,天光愈發的黯淡。

“船老板,等等,等等我……這兒還有人要趕船,等等我啊。”

一道又著急又氣喘籲籲的聲音穿透迷霧,朝三人的耳朵邊奔來。

接著,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腳步很沉重,他很累了,心口還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臉也有了潮紅之色,可是,為了趕船,他還得拔著沉甸甸的腳,拖著大包小包,氣喘籲籲的奔跑而來。

呼呼,呼呼,呼呼……這是大口大口喘氣的聲音。

接著,隻聽“噗通”一聲,跑起來的那人被腳下凸起的石頭一絆,整個人往前跌去。

就這麼滾了兩下,頭砸在了邊緣的一塊石頭上,仰著頭,麵朝上,眼睛都未闔上,淌著血沒了鼻息。

男人摔的位置,正好是真子身邊的位置。

真子懵了懵,腦袋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喊人,“哥,哥,有人摔,摔了。”

他以為自己喊得大聲,其實驚嚇之下,那聲音卻細如蚊蚋,隻自己能聽得到。

真子心裡慌極了,拔腿就跑上去,去拉陶小寶和陶一鋒的衣服。

“一鋒哥,小寶哥,快快,有人跌下去了,流了好多的血,快去喊人,咱們將人送衛生院吧。”

那邊,陶一峰和陶小寶兩人臉色煞白,冷汗一陣陣的出。

“一鋒哥,小寶哥?”真子著急又不解。

“噓,真子不要大聲說話。”陶一鋒一把抓住真子的手,示意真子自己看。

周圍起了霧,他們能瞧得到前頭的路,卻好像霧蒙蒙的,隔了層什麼,瞧不真切,和他們同一船下來的人,他們走在前頭,聲音像是隔了很遠很遠,就連身影都影影幢幢,就像兩個世界一樣。

陶一鋒臉色難看,“鬼打牆,我們走不出去。”

真子一驚。

似是應和著陶一鋒的話,這一處又有陰風陣陣吹來,朦朦朧朧中,又有男子焦急的聲音傳來,氣喘籲籲。

“船老板,等等,等等我……這兒還有人要趕船,等等我啊。”

真子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朝這邊奔跑而來。

他很瘦,大包小包的扛著,跑得急,嘴唇白,眼睛看著江麵,也許是累了,神情看過去有些恍神,眼裡確實著急。

隻見他一邊慌慌張張地跑,一邊大喘氣。

看得出來,這人想要擱下東西搖手呼喚船家,不過身上的行囊太多,帶了衣裳,帶了鋪蓋,帶了大米和醬菜……他猶豫了下,怕這麼一耽擱,船兒開了起來,自己沒攔住船,索性將東西一頂,繼續朝前跑去。

那人從真子身邊跑過,就像沒瞧見真子一樣。

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真子忍不住秉了呼吸,眼睛瞪得很大。

這張臉,自己剛剛見過……就是剛剛倒在血泊的那張。

果然,下一刻就聽“噗通”一聲響,有窸窸窣窣摩擦過的聲音,那是人滾在碼頭的石頭路上,衣服摩擦的聲音。

緊著,又是一聲悶哼。

真子回頭,對上那未闔的眼,隻見他嘴角喃喃的動了一下,好似還喚著船老板等等他。

一股寒意冒上,幾人心頭浮上同一個想法。

鬼打牆,這是鬼打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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