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蒔樹,這是咱們的昶兒?”
徐蒔樹沒有應聲。
一旁,徐常德無奈地歎了口氣,“回夫人的話,是昶少爺。”
自從被小蘭香纏上後,回了香江,徐昶瘋了一樣地尋找風水先生,這事犯了徐衍的忌諱,徐昶被送去了鄉下住著,說是靜養,人人都道徐家大少爺是害了瘋病。
說一個人瘋了容易,要想證明一個人沒瘋,這事千難萬難。
裡頭也有徐家其他人的推波助瀾,徐衍死後,就是小蘭香還了【鶴情】情緣,早已經入了幽都,重入輪回,徐昶也沒能回到香江徐家。
今日,是女子頭一次得見徐昶。
“徐昶?好好,是昶兒呢。”女子聲音幽幽,隻一瞬間,她的身影就從徐蒔樹身邊,嗖的一下,出現在了徐昶麵前。
臉對臉,眼睛對著眼睛。
雖然叫著昶兒,眼神卻陰氣森森,像是山穀陰暗的地方滋生出了絲絲黑氣,如枝蔓蜿蜒纏繞。
徐常德暗暗歎了口氣。
作為有度真君契約的妖獸,千年的時光時陪在身邊,不論是徐衍還是徐蒔樹,亦或是其他善魂惡魄,他都在一旁陪著看著。
可以說,徐常德是對這千年來,究竟發生了何事,知道得最清楚的人。
甚至,臃腫著魂魄的有度真君,他這個當事人,說不得都不如徐常德知情。
陶花子夫人,她喚的徐昶,那是她生前和有度真君的孩子。
人死入幽都,功過陰德陰間判定,重入六道輪回,轉世後的徐昶又回了徐家,孩子一落地,瞧著他身上【鶴情】秘藥的淵源,徐衍便將人認出來了。
幾番思量,還是取了徐昶這一名字。
徐昶,是有度真君名副其實的長子。
徐常德知道,為何陶花子夫人如今瞧著徐昶,明明是親生子的轉世,眼神卻不善,各種緣由,也是因著那【鶴情】秘藥。
想當初,他的主人有度真君合魂不成,反而著了縫屍匠小丫頭仇春和的道,汙了藏魂三器不說,還被下了【鶴情】秘藥,最後鐘情了街頭一身肮臟惡臭的丐婆,也就是陶花子身上。
情深不悔,生生世世。
【鶴情】的威力十足,饒是有度真君都被迷惑了好幾年,等他想了法子將秘藥逼出後,自是情斷愛絕,一下子對陶花子冷淡了下來。
忽然來的冷遇,猶如一日冰凍三千尺,這讓陶花子不能接受,幾欲瘋魔。
待知道【鶴情】一事的真相後,她瘋了一般的要尋秘藥,想再將藥給有度真君喂下,再續前緣,恩愛兩不疑,尋到最後,哪裡想到,就差了一步,她眼瞅著須徐昶拿了【鶴情】,咬牙下在了自己鐘情的小戲子身上。
打那以後,陶花子便瘋了,也恨上了徐昶。
便是自己身死,癡念之下,她也要化作厲鬼一樣的存在,世世纏著徐家,纏著有度真君每一世所娶的媳婦。
百年前,她被徐衍以入相秘法,困在了一紙西洋相片之中,置於匣中,埋於陰暗不見天日的地底,從此,不知歲月更迭。
哪裡想到,機緣巧合下,她一朝得了自由,不思量著生氣怨恨,反倒情深似海,飄卷著照片,附著著人身,竟又漂洋過海的尋到了香江。
……
徐宅裡。
徐常德感受著周圍濃鬱得化為實景的陰炁,感慨不已,情之一字,難以琢磨啊。
要換做是他,保準是一得到自由,立刻包袱款款地跑得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要碰著有度真君。
這老小子到底有啥好的!
……
陶花子不知道隻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徐常德就想了這麼多。
她的目光落在徐昶麵上,看著他毫無所知的臉,心中又恨又痛。
是他,就是他偷了那【鶴情】秘藥,這才讓她千百年來心中積憤難平。
要是藥還在,往後的每一世,就是她重入了輪回,真君定也會尋著她,從此世世情定,紅線再牽……
隻這樣一想,陶花子便心緒激蕩,像是喝了夏日裡最為甘甜的一口蜜水,甜密得不行。
“衍郎——不,蒔樹。”
陶花子情意綿綿地看了徐蒔樹一眼。
徐蒔樹皺眉,久違的有一種彆扭的感覺。
他側頭看向大門,不想對上陶花子那帶著鉤子,像是要纏著人吞吃的目光。
黏黏膩膩,像蝸牛帶著黏液的軟肉。
“誰!”倏忽的,陶花子目光一凜。
與此同時,朱紅大門處上的立鳳蟠龍鋪首上,長龍像是活了過來一樣,昂首立頸,眼珠森冷。
“……鬼妖喪膽,精怪忘形,聽我號令,役使雷霆……破!”
隨著一聲喝聲破,隻見雷霆從九霄來,直擊朱紅色的大門。
門上朱紅色的漆好似活了過來一樣,猶如鮮血,血液流淌著朝立鳳蟠龍的鋪首處湧去,鳳鳴長唳,凶悍陰森。
雷霆一出,諸邪退避,隻見雷霆光下,邪炁煙消湮滅。
煙炁,血炁,陰炁交纏,徐宅大門被打破,空氣中朦朦朧朧,有些瞧不清破了屋門的人。
隻聽雷霆刺啦,猶如鐵樹銀花,追絞著將門口逸散的血煞炁湮滅,幾人的視線逐漸清晰。
看著立於門口,手持打鬼棒的潘垚,徐蒔樹有些發怔。
“……潘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