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4 章(1 / 2)

到南埠來傳召的是一位尖下巴侍者,霍思中認識這個侍者。這個侍者是去年月節,衛青假傳南埠被焚消息,曾賄賂他前去跟公子光報信的那位。

尖下巴侍者傳達了魏慎的意思後,霍思中殷勤地領了這位侍者到下麵廂房去休息喝口熱茶。鄭鈺銘這裡剛換好深服,霍思中便回來了。

“大人,這位侍者透了口風,是後坡封主到魏文宰麵前告了狀,說我們南埠誘惑後坡村人拋地打工,請求魏文宰處置大人。”

霍思中原來看到衛青攛掇尖下巴侍者到公子光麵前去報信,當時的霍思中沒能反應過來,還痛斥衛青貪財。

等到後來知道南埠被燒真相,又被衛青狠狠嘲笑後,霍思中便開始反省自己的一根筋思維,用心觀察琢磨鄭鈺銘待人接物的一言一行,發現凡事都是因地製宜,因人而異的,具體問題要有針對的方法去應對。

今天在招待尖下巴侍者時,霍思中殷勤相待,表明大家是故知,趁著尖下巴侍者有興趣和他嘮嗑時,塞了二十金給這位侍者,從侍者口中掏出了魏慎為什麼事情要傳召鄭鈺銘和楚朝輝。

“思中,你乾得不錯!”鄭鈺銘欣慰地看著這個少年,少年腦袋雖然不靈活,但會虛心求教,做事用心。

“大人,思中現在就回山穀報信。”霍思中感覺魏慎這次會懲處南埠,他想去通報給楚朝輝知曉,楚朝輝是山穀力量的象征。

“嗯,你跟楚大人說一下,我已經有了對策,山穀不要有大動作。”後坡封地貴族和南埠發生矛盾這件事,早在鄭鈺銘預料之中,鄭鈺銘也已想好對策,所以聽聞魏慎為這事傳召,他反而安下心來,這件事他一個人就能擺平,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霍思中給在山穀訓練士兵的楚朝輝送個信去。

鄭鈺銘騎馬跟著尖下巴侍者趕到蔚山君府,通報後走進魏慎辦公處,隻見魏慎一臉嚴肅盤腿坐在案幾之後,他的側下首跪坐著位中年胖子,鄭鈺銘在幾次大節上見過這位中年胖子,他是達城地區的小貴族,後坡是這個中年胖子的封地。這個叫的晏符小貴族見鄭鈺銘進來,臉上一臉鄙夷。

“鄭知事,為什麼南埠要搶奪後坡的村民?”魏慎一上來沒有客氣,他語氣嚴厲。

一個封地的貴族,唆使另一個封地貴族土地上的平民投奔,是違反道德準則的,這種行為,是對當前統治秩序的挑釁。

“啟稟文宰,南埠沒有跟後坡爭奪村民的意思。”鄭鈺銘爭辯。

“哼!鄭知事,我後坡的許多村民都在你南埠乾活,那田虎田豹更是全家都搬遷過去,這樣還不叫爭奪?”晏符很氣憤。

去年後坡就有許多村人去南埠打工,因為這些村人用打工賺到的錢買了糧食交賦稅,後坡封地貴族利益沒有受損失,對這現象就沒有去追究,但從去年年底,田虎田豹一家搬遷到南埠後,村裡人心便不穩了,有好幾家村民通過後坡村村長,向他表達歸還土地的願望。

歸還了土地,意味著這些土地沒人耕種,沒人耕種便收不到賦稅,後坡封地貴族隻有這一塊封地,少了賦稅,就意味著生活質量的下降,這位中年胖子貴族如何肯承受損失。

大秦社會現在處在半奴隸半封建的狀態,西周時,實行的是井田製,到了大秦,隨著鐵製農具和牛耕的普及,使得農業生產力大大地提升,庶民都自己開墾私田,而荒廢公田,井田製逐漸瓦解。現在大秦大陸大多數諸侯國都是以私田為主。庶民開墾出來的私田,並不能成為私有,在哪個封地貴族土地上,就屬於那個封地貴族所有。庶民隻有種植權,沒有所有權,貴族們控製的也是土地,不是人口。

這時空還沒有戶籍製,庶民可以隨意走動,庶民如果不想種植,原則上可以拋棄土地,到另一塊封地謀生。貴族們為了保證自己封地勞動力不走失,約定俗成,各封地不能收留彆處封地上的庶民,如果封主有此行為,那是要受到貴族們的集體譴責,領主也會出麵處置。

秦王把土地封分給諸侯,諸侯國的土地便是諸侯國主的,諸侯國主再封分,封邑貴族就擁有自已封地所有權。即使是荒地,也是有主的,這就是說,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平民百姓是沒有土地的,你哪怕是去深山開荒,被貴族們知道你是逃民,也一樣會被趕走。

這種貴族階層中的俗約,在沒有戶籍管理製度之下,很好的約束了庶民們的流動。但隨著社會發展,大秦宗主國統治越來越弱,諸侯國逐漸擺脫宗主國的約束,開始獨立自主,各自為政。

中央權力削弱後,這種約束在國與國之間變弱,不滿當地貴族暴/政,庶民逃亡鄰國謀生現象屢見不鮮。多了庶民幫著種地,就是多了收入。所以各諸侯國的貴族們,在自己國家謹守約定,但對外國流民,卻睜一眼閉一眼,這也是南埠可以收留難民,卻不能收留鄰村的村人。

“鄭知事,你怎麼說?”魏慎望向鄭鈺銘,南埠對蔚山君的獻貢一向積極豐厚,青蒿藥更是有效治療了達城地區的瘧疾,魏慎看在南埠對達城貢獻很大,公子光對鄭鈺銘另眼相看的份上,有意給鄭鈺銘自辯的機會,要換了其他小貴族,蔚山君府隻會派虎賁去問責。

“稟文宰!後坡村人去南埠打工也是無奈。後坡村許多田地沒有水源灌溉,都隻能荒蕪,村人即使種植,也是顆粒無收。”

鄭鈺銘躬身回答,後坡這個封地貴族為人小氣,水車製作出來後,達城其他貴族在自己封地上到處修建,而晏符卻認為,後坡村人原來一直是到五六裡路外挑水灌溉,修了水車不過讓這些村人可以偷懶,他不需要花費錢財助長村人的懶惰。

“晏符,可是這樣?”魏慎看向晏符的眼色不善,他不喜達城貴族有越界行為,也不喜貴族們對農事不作為。

“文宰大人,後坡村一向貧瘠,不能上繳多少財務,建造水利需要大筆支出,在下是有心無力。”晏符連忙俯身請罪。

魏慎摸著胡須沉吟,晏符隻有後坡一塊封地,收到的賦稅是沒有多少,他上貢的錢物一向是貴族中最少。

“晏村主,那些來南埠做苦力的村民,都是家中田地無法耕種才去的,南埠也是不忍看他們沒有生活困頓,才用糧食交換他們做事。”鄭鈺銘先把自己放在道德至高點,然後才低頭對著晏符道歉:“南埠這樣做是不對,對於晏村主的損失,南埠願意補償。”

魏慎見鄭鈺銘姿態放低,態度真誠,臉上神色鬆動。“晏符,後坡村人不想呆在村子,不能全部怪罪南埠,現在南埠願意補償,你可願接受?”

在魏慎看來,這事兩人都有錯。

“晏符願意接受南埠補償,但想請鄭知事保證以後不收留後坡村人。”晏符擔心村人以後還會棄地離開。

“鄭知事,你保證一下吧。”魏慎覺得事情可以解決了。

“文宰大人,南埠可以保證不用後坡村人,但鈺銘不想這麼做。”鄭鈺銘轉身麵向魏慎。

“哦,這又是為何?”魏慎直覺鄭鈺銘不是想抗命。

“鈺銘想和晏符村主定個合約。”

“定合約?就是盟約嗎?”魏慎不是跟南埠做交易的商人,不理解合約是什麼,從字麵意思看來是約定,類似盟誓。

“南埠想買下後坡。”

“什麼?要買下後坡?不,晏家祖產,絕對不會變賣!”晏符一聽,跳了起來,他如果敢賣祖產,要被眾人恥笑的。

“不是買下所有權,而是買下使用權,後坡每年要上繳多少賦稅,南埠就照數目付給,期限可以隨晏村主自定,到了時間,晏村主不想再續約,可以收回。”鄭鈺銘眼饞後坡的人力和土地,隻要在後坡加大水利投資,後坡絕對會成一個產糧大村。另外後坡這個位置對於南埠來說,有戰略意義,控製住後坡村旁的小道,南埠和山穀的北部就安全了。

鄭鈺銘一說完,魏慎和晏符都盯著他,想從鄭鈺銘臉上找出這麼做的原因。

“南埠織的布能到周圍諸侯國換點糧食,南埠用這些糧食招攬壯丁幫著建設,後坡村村人即使田地乾旱,也能用力氣換到口糧。鈺銘不想斷了後坡村人的這條路。”鄭鈺銘連忙解釋自己這麼做是為後坡村的村人著想。

“鄭知事善人!”魏慎有點羞愧,鄭鈺銘給達城貴族的印象就是個大善人,他卻以防備外人的心態,一直提防著鄭鈺銘和楚朝輝。“你報一下每年的賦稅收入吧。”魏慎羞愧完,立場有了點轉變。

“後坡每年的賦稅收入是三千金。”

晏符一聽購買方案,腦子就在急速碼算。後坡村比鄭楚兩人接手前的南埠人口多,開墾出來的地也比南埠多,後坡村最豐收的一年,晏符收到的賦稅是三千金,這幾年因為乾旱,賦稅隻能收到豐收年的一半。既然南埠提出要購買,就彆怪他按照豐收年的收成定價。

“三千金啊。”鄭鈺銘不是傻子,他當然了解後坡村田地收成。不過這個價錢對於如今的南埠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以,另外再加一千雜役費用。每年就付四千金,晏村主可滿意?”

“四千金!好!好!每年就四千金。”晏符臉上笑得堆起皺紋,他報的三千金已經包括了雜役費了。

“晏村主認為定幾年合算?”鄭鈺銘把合約時效日期交給晏符自己來定。

“定五不,定十年!”晏符放佛看到四萬金在他麵前飛舞,有了四萬金,自己在達城的宅居可以重建,可以多買家仆婢女。

“南埠無法一次付清,隻能兩年一付,晏村主可同意?”鄭鈺銘臉上一臉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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