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台很高,風聲把龍鼓篆音傳送得很遠,站在祭台圍牆外的百姓們,有幸聽到了這段仙音。樂曲結束,心情激動的王都百姓朝著祭台方向叩首,直呼大王眉壽無疆,並紛紛打聽仙樂是哪位封主敬獻,哪幾位音樂大家彈奏。
等到傍晚豐收節結束,蔚山君一行的車隊剛出高牆,就被熱情的王都百姓圍繞,車隊被圍堵得寸步難行,人們希望一睹藝術大師真顏,希望能看到三戰虎賁三勝的英雄英姿。在眾人的高呼要求下,鄭鈺銘和楚朝輝隻好打開車窗,讓王都百姓能夠看清他們的麵目。
鄭鈺銘和楚朝輝兩人的長相,王都百姓看清楚後,舉動開始瘋狂,他們兩人符合了人們對世間一切美好的想像和期待。人們狂呼著‘鄭生’、‘楚生’,開始向車上扔著菊花(九月九時的鮮花隻有菊花)和隨身佩戴的貴重物品,一時間車上如下冰雹。苦逼的楚朝輝,麵對四麵八方,如暗器一樣的贈物,不僅要麵帶微笑,還得保護鄭鈺銘的腦袋不被有份量的投擲物砸中,手忙腳亂下,隻恨自己隻生了兩隻手,沒有像千手觀音那樣是多臂。
車隊回到行館附近裡麵,鄭鈺銘和楚朝輝兩人是半埋在菊花之中,連駕駛馬車的車夫,頭上和身邊也掛滿了花瓣。
除了公子光情緒有點低落,達城的其他貴族都非常興奮,這次王都之行,達城在王庭出夠了風頭。貴族們看向鄭鈺銘和楚朝輝的眼光,已經不是原來的平常,而是帶著崇拜,說話之間,對鄭楚兩人不再以官職相稱,開始使用敬語,跟王都百姓一樣,稱呼鄭鈺銘和楚朝輝為‘鄭生’和‘楚生’。
大秦習慣,隻有大師,才在姓後添加‘先生’兩字稱呼,許國的名士王頡,吳王稱呼的時候就用了先生,王都的百姓自發給鄭楚兩人加了‘先生’的尊語,又因為兩人太過年輕,便減了‘先’,親昵的喊成‘鄭生’、‘楚生’。
車隊好不容易進到行館,把熱情的王都百姓關在行館之外,行館外的人群直到天黑才漸漸出去。達城一行人,淩晨三點多就起床,一天活動下來,早就疲憊,回到行館胡亂吃了點東西,貴族們便回房上榻休息。
夜深人靜時,一個蒙麵黑影在南埠眾人居住的院牆外發出長耳貓頭鷹“歐歐”的叫聲,連叫三次後,院牆內扔出一根繩梯,黑影踩著繩梯,迅速翻過了圍牆,扯下臉上黑布,這黑影正是餘奎。
“兩位主公,奎發現一個重大線索。”餘奎見到鄭鈺銘和楚朝輝,臉上又是激動,又是興奮。今天鄭楚兩人在祭台大出風頭,風姿折服了王都百姓和貴族。餘奎一直忙著監視薑大夫手下的一舉一動,忙著調查王都南方五十裡出現的古怪匪眾。他沒能到祭台周圍去聆聽,餘奎看到王都百姓熱情後非常自豪,他選擇的主公是真正的天下大英雄。
餘奎調查到重要線索,本來想到行館來彙報,不想行館周圍圍滿百姓,直到夜黑才散去,化了妝的餘奎不能從大門進入,畢竟行館晚上不會采買東西。餘奎隻得回府卸掉偽裝,穿上夜行衣,執行第二套方案,等夜深人靜,周圍沒人,扮成梁上君子翻牆進入。
“哦,卿細細說來。”楚朝輝讓餘奎坐下說話,鄭鈺銘又親手泡上了香茶。
“謝主公!”餘奎兩手恭敬接過鄭鈺銘泡的茶,放到案幾上,才坐到軟榻上彙報自己的發現。“薑府采買有異常,奎從薑府一位負責廚房采買的家仆那裡打聽到,薑府最近一段時間,廚房要求采買的生肉是平時的幾倍。”
楚朝輝聽完,眼睛一亮:“生肉不會在府中消化!”
“不錯,薑府即使天天宴請賓客也不可能消耗掉那麼多肉食。”餘奎看向楚朝輝的眼神有著敬佩。
“這就是說,薑府購買的大量肉食不是自己使用,要送到彆處消費?”鄭鈺銘這會也明白過來了。
薑府一年到頭,在春節期間開宴最多,那時薑府消耗的肉食量最高。現在不是春節期間,薑大夫為了避嫌,連平時經常擺宴的習慣都停止。封主們進王都後被吳王控製,不能跟大臣們有往來,後來虎賁撤走,因為被吳王用虎賁圍困警告過,即使沒有人阻攔封主和王都權貴來往,封主們也小心避免和權貴接觸,這種敏感時期,薑大夫當然不會頂風作浪,主動去結交封主,連宴請鄭鈺銘和楚朝輝,都是放在餘奎府裡進行。
薑府宴席減少,按道理,最近這段時間,薑府廚房應該減少肉類購買才對,可餘奎從那小采辦家仆那裡得知,肉類的購買不但沒有減少,還加大了幾倍。這些肉食肯定不是薑府能消耗掉的,肉食的去向就值得琢磨了。
“奎得知這事後,就派人盯著薑府采買管家的動向,發現到了傍晚,薑府的大管家就押著三車貨物出了西門,往西南方向駛去,押車的管家非常警覺,餘奎怕引起他們注意,出城跟了幾裡就回了。”
“貨物走的是西門?去的方向是西南方向?”楚朝輝若有若思。“薑大夫在西南方有沒有封地,有沒有莊園?”
“薑大夫在那裡沒有封地,隻有一個門人有塊小封地,在距離王都四、五十裡的地方。”
餘奎已經把薑大夫所有親信的底都摸過一遍,對他們的封地都有所了解。薑大夫本人的封邑在西北方向。“奎派了大壯化妝成貨郎,到那門人封地附近查探。”
餘奎返回王都後,馬上派大壯喬裝打扮去薑大夫門人封地四周的村子套取消息。“大壯從附近村民口裡得知,十幾天前,他們村子附近不時有陌生人出現,陌生人都是精壯漢子,有幾個村民發現陌生人最後消失在門人封地上的莊園內。大壯在通往莊園的大道上發現好幾道車輛痕跡,本想靠近莊園細看,卻被守衛嗬斥,那裡守衛森嚴。大壯找到最靠近莊園居住的村民套問,村民說前天半夜曾聽到他家的狗對著莊園狂吠。”餘奎就是前天發現薑府管家亞運貨物出城。
“那門人莊園可以容納多少人?”鄭鈺銘和楚朝輝兩人互相對看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可以容納兩三百人的樣子。大壯還從附近一個村民口中得知,那裡的莊園原來沒有幾個人,一個月前卻多了守衛,莊園裡的管家還跟附近村民買過大量蔬菜瓜果。”大壯的調查結果很詳細,餘奎聽大壯說完,就趕緊到行館來彙報。
“王都附近失蹤的匪人應該就藏匿在那。”楚朝輝站起身,在房內來回走動,那股引起他注意的匪人,終於被他找到落腳點了。
“主公,奎也認為那裡藏匿著搶劫行路商人的匪徒。”餘奎的思路和楚朝輝非常相近。
“這夥突然出現的匪徒不是匪徒,而是薑大夫的私兵。”鄭鈺銘也跟上思路。
楚朝輝朝著鄭鈺銘讚許一笑。“私兵扮成匪人,應該是想借匪人名目辦點事情,比如除掉某人。”
“他們原來在王都南方作案,隻搶錢財不殺人,就是借商人和行人之口,告訴王都眾人,那裡有匪徒出沒,以後謀殺目標在那裡遇害,便是匪人所為。”鄭鈺銘繼續補充。
餘奎的眼睛發亮,自己投靠的兩位主公真是天人,一點線索就能推敲出背後隱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