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在警察局見到了那天潑她熱水的嫌疑人, 對方離近看麵相十分老實, 說話也慢吞吞的, 根本不像是能當街乾出如此惡劣事件的人。
“認識嗎?”警察問。
“從不認識。”初念照實回答。
無冤無仇,她也很奇怪對方為何會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
“那你再看看這上麵的人你認識嗎?”警察取來證物照片。
初念看完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奚悱和孟以瑤的床.照沒完沒了的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就跟狗皮膏藥似地甩都甩不掉。
原來嫌疑人商浩是個資深宅男,也是孟以瑤的忠實粉絲。孟以瑤彆看不是超模, 但也有自己的粉絲群, 花錢辦卡才能進去,人不多,其中極少數是像商浩這樣的忠實粉。視她為女神, 有什麼活動都追到現場。
初念辦活動那天商浩就在,一直架著單反就為了給孟以瑤拍照,女神是拍到了,也拍到了大屏上女神的床照。
後來事情發酵起來, 粉絲群很多人脫粉, 孟以瑤隻好在裡麵把照片解釋成“曾經有段美好的感情,隻是無疾而終了。”她的照片也是因為受人陷害和商場不負責才流出。
商浩替女神鳴不平,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出氣下手。這裡麵牽扯到的女性就初念一個, 柿子撿軟的捏, 商浩這個慫包也隻敢找初念的麻煩。
他跟了她幾天, 摸清了她上下班的路線, 於是趁她那天下班尾隨著下了手。
初念從警察局出來, 腿腳還在發軟。她穿的還是今早奚悱讓人給她送來的衣服, 糯灰色真絲上衣, 搭配著質感很好的純黑色短褲。整套隻在褲兜的褲子上有一個商標,也就因為這個標誌價碼可比她那條寶貝裙子貴多了。
初念識貨,審美也是很好的。她對奚悱給予的這種物質並不會太推辭。一方麵他愛撕衣服,那憑什麼不讓他買新的。
另一方麵,初念從小錦衣玉食,哪怕現在不能隨心所欲得到,但這些東西贈與她,她也不會感恩戴德、受寵若驚。
但此刻瞧著,身上的衣物是奚悱買的,腿上偶爾隱隱作痛的傷也是拜他所賜了。
就如同那些年,一邊愛著又一邊恨著。哪個不是因為他。
初念忽然覺得好笑,她才回來多久,竟忘了當年分開時她決絕的心。
商浩的事警察會秉公處理,至於奚悱和孟以瑤,她不想參合了。
奚悱那邊,可比她這熱鬨。
奚建國連罵帶摔東西,好一通訓完,奚悱雲淡風輕地出家門,剛好遇上回來的奚惻。
兄弟倆很有默契的在花園裡抽了根煙。
“你不是戒了?”奚悱故意戳奚惻心窩子,“我嫂子知道了讓你進家門嗎?”
奚惻沉沉盯著指間的煙兩秒,果斷掐滅了扔進垃圾箱裡。
奚悱是打心裡鄙視他:“你用不用怕成這樣?”
“這叫愛!你懂個屁!”奚惻這兩年順著家裡的寶貝薑訴,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所以他說這話,奚悱也就是聽聽,隨即聯想到什麼問,“你平時出去應酬身上染點煙或者香水味,嫂子能聞出來嗎?”
“能啊。”奚惻腦子轉得快,手搭他肩上,“怕人查你崗?怎麼,被女人管住了?”
“沒。”奚悱搖搖頭,“我可不是你。”
“那你搞什麼英雄救美。”他的事,奚惻早知道,就是不想管,但據現在這形勢他要再不插手,他這老弟怕是又要作妖了。
奚惻道:“咱爸說你外麵養了個女人,是初念那小丫頭吧。”
奚悱目光微凜,拿掉煙問:“咱爸知道了?”
“還不知道,他最近忙,沒空深究這些。他就跟我說你搞了個金屋藏嬌。”奚惻試探道,“是不是?”
“還沒藏成。”奚悱咬著煙,扒了扒頭發。
奚惻知道他的臭德行,但相較以前,那是好太多了。奚悱有段時間躁鬱症,脾氣上來誰都控製不了,一言不合他倆就打架。奚惻是真打不過他。
奚悱打架全然無顧忌,哪疼往你哪用力。並且為了打倒對方可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倆打最厲害一次,奚悱是抱著他從樓梯上滾下來的。
那陣子把他押去看心理醫生簡直是家常便飯。
但奚悱也是真聰明,生意上一學就會,而且十分愛好賺錢。人現在也把脾氣斂著,不發瘋的時候人模狗樣的。
“悱啊。”奚惻是真討厭當彆人的情感導師,但他也真怕奚悱再抽風,語重心長道,“你跟初念小丫頭現在到哪個地步了?”
奚悱偏頭說了一句。
“禽.獸。”奚惻點評道,琢磨了一下,接著又說,“你不怕人姑娘睡你旁邊,半夜起來掐死你?”
奚悱頭向後微仰,眯著眼思索。
“你把人爸爸搞進監獄,這事洗都洗不白,我要是她,我就天天咒你不得好死。”奚惻誠懇道。
奚悱無所謂:“隨便她。”
“你真還喜歡?”奚惻是看不透了,當年初念要跟她分手,鬨得那麼大,誰能真心無芥蒂。
花園裡綠植種得再好,夏日陽光曬著,奚悱也覺得胸口悶了,沉著臉沒回答。
奚建國從窗戶裡看他倆好一會兒,心想彆的事就算有不如意,但這兩個兒子感情是真的好。他推開門叫:“你倆進來說。”
奚悱看了一眼就要走,奚惻攔住他:“你到底怎麼想的?”
奚悱摸著下巴,腦中劃過初念那張臉,說:“我就想把她弄到手。”
看著他開車揚長而去,奚建國腦門子又開始疼,對奚惻說:“你給我管管他,這孩子生意上一直還是有分寸的,昨天把盧示得罪了就算了,剛才還跟我說他想以後都不跟盧示合作了。”
奚惻當然知道其中緣由,說:“能管住嗎?”
奚建國沉默了。
“所以說省省力氣吧。”奚惻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對小悱不滿意,隻能有一個辦法。”
奚建國眼裡眼裡燃起了希望。
奚惻說:“忍著。”
奚建國:“……”
因為一些事,奚建國對這個小兒子有點虧欠感,平時也是能順他的心就順了,但在女人這個問題上,他是不能退讓的。奚建國年輕的時候在女人身上吃過大虧,深知一個偏了軌道的感情,能讓人這一輩子成什麼樣。
所以他這次忍著,又心裡憋悶,直接把自個忍進了醫院。
*
初念這頭,自打跟奚悱分開就再沒聯係,期間轉給奚悱的錢因為對方沒接收又退了回來。
她看到,也沒管。
初念去上班,才知道孟以瑤拿下了盧示的讚助,並且到劉慶那打了她小報告。
“聽說你把盧總按進了酒缸裡了。”劉慶沒找她算賬,來說的是周湛唐。
醒酒壺變成了酒缸,初念很佩服沈佳瑞的誇張能力。
“你也知道盧總的體格,我能按動嗎?”她說。
沈佳瑞去告狀,自然不會講那天在場參與的還有奚悱。在她的價值觀裡,傍上“星非”的小公子,是值得炫耀的事,那她必不能讓初念出這個風頭。
周湛唐在商界也是有人脈的,聽說了那件事,但他沒再初念麵前提及奚悱,以及奚悱半道給她轉了院的事。
他不提,也不強求,隻是在初念像這樣回頭的時候遞上一杯水,問她傷怎麼樣了。再告訴她去醫院換藥的時間他剛好都有空,也剛好順路,願意開車載她去。
於是初念又一次換藥那天,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周湛唐把車開到了商場門口。初念為了能舒展腿,到了坐進了後排。
“謝謝你。”她說。
“你又說這個。”周湛唐回頭把一瓶楊枝甘露擰開了遞給她,“路上先墊一點,醫院附近有家餐廳是我一個客戶開的,一直讓我去給他捧個場,換了藥我們去那兒嘗嘗?”
他這話說得自然,又合情合理,讓初念沒法拒絕。
“好啊。”
初念上午帶人做促銷的活動,站了很久有點累了,她靠在椅背上休息,看到他們前麵那輛車有點眼熟,初念正在回憶在哪見過,前車突然急刹車停下,初念身子前後趔趄,聽到一聲響,他們的車追尾撞上了前麵的車。
“是前麵突然刹車的。”初念嘴上雖這麼說,但也清楚按交通法規,這種情況追尾,就是後車全責。
“我下去看看。”周湛唐道。
初念腿腳不方便,跟著下去晚了一拍,周湛唐已經繞到她這邊,幫她拉開車門,又扶著她手臂:“慢點,小心你的腿。”
“喲,熟人啊。”
初念是先聽到的聲音,身子就不自覺抖了一下。
奚悱手撐在前車門上,臉上架著一副黑超,笑得那叫一個賤,他問:“買第三者責任險了嗎?”
初念看到奚悱那輛豪車,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周湛唐要是沒買保險,他這車賠起來可要讓人肝疼了。
周湛唐還是扶著初念的姿勢,和煦笑笑:“奚總真巧,怎麼也來我們商場?”
這路是出入商場的必經之路。
奚悱轉著手裡的車鑰匙,拉開副駕駛的門:“陪人買個包。”
車裡下來一位緊身裙美女,嘟嘴道:“好好的怎麼撞了,你們開車離我們那麼近乾什麼?”
這種情況下追尾,劃分責任肯定要怪後車沒有保持車距,都則就算前車刹車,也能反應過來。可理是這麼個理,但誰會沒事刹這麼急的車。
對麵,奚悱偏頭跟美女低語兩句,美女嬌嗔地點點頭:“那你下次得賠我個最新款的包啊。”
“好。”奚悱說。
美女給他來了個貼麵吻,踩著高跟鞋走了。
初念就看了對方一眼,馬上彆開視線,退到一邊安靜地看著地麵。
“你先回車裡坐著吧,我很快處理好。”周湛唐要扶著她進車裡。
“懷了?走路還得人扶著。”奚悱走了過來。
初念聽不得他陰陽怪氣,說:“抱歉啊奚總,沒料到你在前麵突然刹車,否則我們絕對繞道走。你看要不這樣吧,各修各的車,怎麼樣?”
奚悱架著墨鏡,也看不出那後麵是什麼眼神,他一時沒說話。
周湛唐搶先說:“奚總,你車修多少錢,我全負責,你有我電話的打給我就行,初經理腿上要換藥,那我們先去醫院了。”
奚悱輕笑:“聽你初經理的,各修各的吧。”
初念沒想到他能這麼大度,心裡還有點詫異,接著看見奚悱拿出手機劃開邊點邊說:“你修你的車,我帶她去醫院。”
與此同時,初念褲兜裡手機震動,拿出來一看是奚悱發給她的微信,裡麵是她在醫院包紮傷口的視頻。
他在威脅她。
因為氣,初念在坐上奚悱的車時,渾身都還在發抖。
“坐前麵。”奚悱撐著車門道。
“不要我腿不舒服。”初念不願意跟他並排坐。
“劈腿的時候看你腿挺舒服的,現在跟我裝什麼裝?”奚悱道。
初念不想跟他當眾扯,因為這裡還沒出商場的廣場,更因為周湛唐在後麵看著,她坐到前麵,不敢回頭看。
奚悱發動汽車,掃了她一眼:“心疼了?”
剛才她說要跟奚悱走的時候,周湛唐的臉上確實是失落的。初念不得已,不光為自己,她也不想讓周湛唐賠償修車費。
她把臉轉向窗外,手托著頭不說話。
副駕駛上還留著剛才那個女人的香水味,初念知道像奚悱這樣的人,日子不會過得多清寡,她倆重遇,雖是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但她心裡是也從沒想過與他複合的。
可這樣的香氣往鼻子裡鑽,她還是不舒服了。
她開了車窗,讓風透進來一點。
奚悱看她後腦勺一眼,轉回去專注開車,直到換完藥從醫院出來,兩人都沒說一句話。
停車場的車裡,奚悱沒急著開車,側過頭問道:“想吃什麼?”
“我不餓,還要趕回去上班。”初念哼道,“你要是有事,我可以打車回去。”
奚悱手覆在她腹部,輕輕揉了揉:“真懷了,火氣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