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晚上，奚建國帶著他和奚惻去山上搶頭香，說是討個好彩頭。
奚悱跟打了雞血似的，一個人甩掉所有的人，打頭跑到上香處發現自己少了點什麼。
是香。
這時後麵跑上來個扛著香的女孩，搶了他的位置把香插在了上麵。
奚悱想把她擠走，女孩也不示弱。最後還是女孩的父母喊著：“念念，算了，回來吧！”人家才肯罷休的。
女孩走的時候還衝他放狠話：“小賊！這次作罷，下次再見，定叫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奚悱罵她“有毛病。”
但如今不得不承認，初念那張嘴說在他身上的話都靈了。
那天人太多，又是晚上，並且奚悱剛被解救回來，發型服裝還有點不受控的奔放。初念不記得情有可原。
但奚悱那矯情性子，她不記得，那他這輩子也就不會跟她提起。
奚悱還記得守著頭香的老和尚看到他倆，念叨叨說了什麼。
那些話奚悱並不在意，旁人的話奚悱都不曾在意，但是今天商謹言說得太有畫麵感了，讓他心裡疼。
他穿上外套，發現奚惻連著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回過去說是商場的事有了回旋的餘地，讓他趕緊回奚建國那一趟。
奚悱到了才發現還有王度在。
商場的事奚建國不讚成，但沒想到王度找上了門，說對奚悱這個項目有興趣，願意跟他聯合開發。
奚建國不願出資出力，但是彆人來他也不會攔著。
奚惻把奚悱拉到書房，探他口風道：“你怎麼看著不樂意？”
奚悱手指橫在嘴邊：“也不是……”
奚惻拉住他的手腕，問：“怎麼腫了？”
奚悱輕皺眉頭：“我跟人打籃球扭了，不礙事。”
“你不是去三亞泡妞了，怎麼又打起籃球了？現在追個姑娘這麼辛苦的嗎！”奚惻知道他的行程，他在這邊為他的事著急，人家倒是好興致地出去玩。
奚惻喊阿姨拿藥箱，回頭對奚悱道：“王叔願意幫你是好事，比你找郭總強。商場後續開發需要資金不會少，王叔的財力和實力都能讓你如虎添翼。”
奚悱嘖了聲。
奚惻也跟著嘖。
奚悱歎口氣：“他是不錯，但他女兒王芊芊你知道吧？”
“你倆不也是同學？”奚惻道。
奚悱乾笑兩聲：“我不太喜歡她。”
奚惻身子往後靠，挑了挑眉：“情債吧？”
奚悱的表情一言難儘。
阿姨把藥箱拿了過來，奚惻抓著奚悱強行給他搓了點紅花油，道：“那話不還是你說的，父母是父母，子女是子女，互不相乾。再說王叔跟咱家世交，利字當頭，他不是事業感情拎不清的人。”
奚悱但笑不語。
晚宴上他跟王誌遠沒打上招呼，王誌遠這邊比他回來還快，搶一步找上了門。就算不是為了他那個寶貝女兒，兩人合作，以後他和王芊芊也難免會遇到。
擱以前他是無所謂，誰跟錢過不去。況且王芊芊要是能黏上他，那他就不是奚悱了。
“你想想吧，錯過這個你商場那事八成得黃。我在你建國爸爸嘴皮子都磨破了，反正就一個結果，他是不會支持的。”奚惻嫌棄地聞了聞手裡地紅花油，又悄悄在奚悱背上抹了兩下，“我先出去應付著王叔。”
他出門走了幾步，忽然勾頭看自己後背，果然也是幾個指頭印的油。
這個商場計劃不是一個單獨項目，奚悱還有長遠的規劃，一個項目拖延，後麵也很難進行。
他的理智讓他沒直接把王度堵回去，對方開的條件太好，也隻字不提王芊芊。並且沒了集團內的支持，奚悱不靠著王度，目前也沒更合適的合作人選。
唯一的機會就在麵前，權衡利弊真是沒拒絕的理由。
“小悱，你什麼意思？”王度問。
奚悱抬了抬身子：“我考慮一下。”
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奚建國怕冷場，接過話跟王度說起了彆的。
奚悱劃開手機，佯裝查資料，實則打開朋友圈，隨便刷著拖時間。
策劃部今天團建結束，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鍋聚餐，康源發的朋友圈，一大堆人圍著餐桌照相。所有人都看著鏡頭，隻有畫麵的角落，有個人筷子紮在火鍋裡，認真地唰著肉。
“小悱！說話！”奚建國叫道，奚悱的項目他本身就不讚成，電商時代他非下勁搞什麼商場。
奚悱舉著手機：“工作上出了點事，我去打個電話。”
他走出家的大門，撥了初念的電話，沒人接。
他倆今天分開後，初念沒跟他聯係。奚悱想著肯定是在跟王靜掰扯，他打過去是火上澆油。沒想到人家一點沒受影響，還跑出來吃火鍋了。
電話也不接了。
初念電話是關了靜音，因為王靜在家一直訓她，正好趙芸知道她今天出差回來，問她要不要過來一起聚餐。
初念借著這個由頭躲罵，本著何以解憂、唯有吃肉的精神，手機關了靜音，就想好好吃個飯。
結果錯過了奚老板的電話。
康源手機響了，接起來的瞬間人也站了起來，嗷地喊了一嗓子：“奚總？您怎麼想我了？啊，不是，您怎麼想到給我打電話了？”
康源已是幾杯黃湯下肚，人有點發飄。
奚悱捏捏眉心：“初念在嗎？”
“在在！謝謝奚總關心，我們都在！全齊！”康源揚臂，“一說吃飯，小初從三亞打著飛機就回來了！”
初念剛涮好的羊肉，沾著醬汁往嘴裡送著，嘴裡嚼著東西問：“我怎麼啦？”
康源手一抓，做了個收聲的動作：“都安靜，奚總關心大家呢！”
初念被醬汁嗆得連連咳嗽，他倆剛在一塊，聽到名字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奚總，小初特彆激動！”康源衝大家點點頭，“部門的人都很激動，您給我們視頻說兩句吧！”
奚悱覺得康源可能是瘋了。
然後他聽到了如雷的掌聲和歡呼聲，覺得也許是整個部門都瘋了。
視頻是不可能的，奚悱絕不會在大晚上在院子裡做舉著手機這種傻乎乎的事。
“我不會用視頻，就通話說兩句吧。”這是他的極限了。
包間裡有ktv，方便大家吃著火鍋唱著歌。康源按下免提，拿著話筒對著手機：“奚總，我們先跟您表個態！”
他做了預備起的姿勢，所有人衝著電話齊齊一聲：“不忘初心！砥礪前行！”
這是他們此次團建的主題。
初念沒跟上節奏，無語又莫名其妙地夾了個蝦丸放自己碗裡。
康源語調忽然變得溫柔：“奚總，該您了。”
音樂按了靜音，屏幕裡隻有畫麵動著。酒菜橫七豎八地躺在桌子上，隻有火鍋咕嘟嘟地冒著熱氣。一個部門的人都站著沒說話，初念也就沒好意思坐著。
奚悱在那邊閉了閉眼，他是想讓康源把電話給初念的，哪知道康源酒品這麼奇葩。
“希望大家聚餐愉快，然後……”奚悱抬頭看了看月色，繼續說，“有些人少喝點酒，酒量也不是多好。肉也少吃點，不要吃太辣，容易起濕疹。”
電話那頭大家聽著總覺得哪不對勁。
初念看著手邊空掉的酒杯，往旁邊推了推。
奚悱還在繼續說：“也彆回去那麼晚，不安全。也千萬彆自己開車，車技我是真看不上。”
初念聽到有人低聲道：“老板對我們也太好了吧，哪的心他操心！”
“他是說給咱們的嗎？我怎麼總覺得他像是說給誰聽的。”
初念舔了舔嘴唇，奚悱以前談戀愛就這樣，說好聽是有點黏人，說不好聽是占有欲強。聚個餐他都能橫插一腳來管她。
初念默喊：“何以解憂，唯有吃肉！”然後把筷子默默伸到了鍋裡。
“小初，奚總訓話呢！我都要感動哭了怎麼就你在吃啊！”康源喊道。
初念心想下次要是誰再灌康源的酒，她第一個站出來擋。
下一秒，所有人聽到了電話裡奚悱的聲音：“開視頻，我看一下。”
奚總這麼快又會開視頻了？這是大家此刻唯一的想法。
康源撥弄手機，打開了攝像頭。
奚悱隻看見了康源那張通紅的大臉，說：“往下，不是看你。”
大家哄笑。
鏡頭移動，對準了大家，一堆人擠著站。初念在左邊的角落地，坐著咬著筷子。
奚悱一眼就看見了她，不知道為何突然有種過儘千山的感覺。
他開口道：“受了很多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