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乾!你騙了我,是你把我騙起來的!你是個大騙子,我得懲罰你。我不走了,我要你背我回家!”
本來,我以為他怕累,一定會向我求饒。那樣,我挽回麵子也就算了。哪知,我的話剛一出口,他竟立刻十分痛快地說:
“是,願效犬馬之勞!”
說罷,湊到我的麵前就讓我上“馬”。
我一看他那求之不得的樣子,心想,壞了,我這不是自投羅網嗎?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我哪敢真的“騎馬”呀?那我還不得讓人家笑話死?
一時間,我竟然拿他沒辦法了。心裡雖然甘拜下風,嘴上卻仍不服輸地說:
“罷了!你認錯態度較好,這次懲罰就免了吧!”
於是,我和老公手挽手、肩並肩,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忽然,我看見前麵的一條毛毛道兒上,有一老一少兩個人正在送彆。
我不禁一愣!因為我認了出來,上午聚集在“朱雀橋”邊的那些農民工中,就有這二位的身影。
那老者,是擔心工錢會打水漂兒的那個老漢;年輕的,是那個懂得“核磁共振”的年輕人。
隻見年輕人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迷彩服,帶著行囊,聲音有些哽咽地對老漢說:
“爺!彆送了,你回去吧!”
老漢用手擦了擦眼睛,含著眼淚說:
“好,好,爺不送你了!爺回去!王孫哪,你快走吧,看晚了趕不上火車。”
原來,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名叫王孫。好有詩意的名字。
王孫答應一聲,說:
“爺,你要保重身體,我走了!”
說罷,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老漢依依不舍地站在那裡,目送王孫遠去。那樣子,真是充滿了離彆之情!
忽然,我感到挺納悶兒。心想,上午王孫還在“朱雀橋”邊討要工錢,怎麼下午就偃旗息鼓地走人了呢?我很想弄個明白,就走到老漢麵前向他打招呼:
“王大爺,你好!”
老漢一愣:
“姑娘,你是誰?你咋知道我姓王?”
我笑著說:
“我是聽你們祖孫倆自己說的呀!剛才你給他叫王孫,他給你叫爺。他姓王,你是他爺爺,當然你也姓王啊!”
老漢一聽,如夢方醒,嘿嘿嘿地笑了笑,說:
“對!姑娘,我姓王,大夥兒都給我叫王老蔫兒。”
我說:
“王大爺,上午你們討要工錢,有結果了嗎?”
王老蔫立刻眉開眼笑地說:
“有結果了,俺大夥兒的工錢都拿到手啦!嘿嘿嘿,還是俺王孫有辦法呀!
今兒個俺大夥兒不是吵吵兒要拆橋嗎?那是假的。誰敢真拆橋?搞破壞那可是犯法的!其實,那是俺王孫用的一個計謀,叫……叫啥來著?對,‘敲山震虎’,意思是給包工頭施加壓力,強迫他給錢。
果不期然,包工頭一聽到信兒就慌忙跑來了,又鞠躬又行禮地對俺說,‘大夥兒有話好好兒說,可千萬不能拆橋啊!這橋真要是拆了,傳嚷出去,往後我就包不到活兒了!’
王孫就說,‘不讓俺拆橋可以,但是,你得立刻把欠俺大家的工錢都給俺,一分都不能少。要不然,俺不但要拆橋,俺還要到人民法院起訴你。第一,告你拖欠農民工工資;第二,揭發你朱雀橋工程質量有問題。’
包工頭一聽,更害怕了,腿都有點兒打哆嗦。他廢話不說,立馬就從桑塔納轎車裡拿出28900塊錢,把欠俺大夥兒的工錢一下子都給結清了。
這不,王孫拿著路費,到深圳打工去了。”
王老蔫說到這兒,兩眼不禁湧出了十分淒切的淚水。他又把目光無限深情地向王孫望去,衝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大聲說:
“王孫,到了深圳你就給爺來電話!——要不價,發短信也行:你就往西院兒劉二丫兒手機上發。人家二丫頭,對你有那個意思,你可彆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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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彆》詩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