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炕(2 / 2)

女人正羞惱於眼前這孩子打量她的眼神,心裡暗啐一聲“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旁的傻柱劈手挑開她的胳膊:“就憑你?也想當我後娘?呸!還嬸娘?不知羞!”

“呀...”女人這才知道拜錯了廟,再想去抓傻柱的胳膊已然是遲了。回望一眼燈火通明的正房,乾脆跪坐起身子,雙手合十作祈禱狀,嘴裡喃喃自語。

何金銀此時正在打量宅院四周,他甚至挨著院牆和門板側耳靜聽,外邊靜悄悄的...似乎這般吵鬨並沒有引起周圍鄰裡的不滿和好奇。

“甭看了,沒人會來的。”

女人一直在偷眼觀瞧著他,出言低聲解釋道:“南城本就是破落戶的聚集地,圍城前就散了大半。剩下的不是被抓進了勞工隊,就是跟鵪鶉似的龜縮在家裡,生怕有哪顆炮彈不長眼...沒人會來管這種閒事的。”

“警察呢?”

“那幫黑皮狗?還指望他們會巡邏?托外邊兒的福,不是被嚇跑了,就是換了身打扮在家裝良民,哪還有空來這裡敲骨吸髓?”

原來此時的北平,早就成了一座“孤島”、“空城”...

傻柱罵完這個“假後娘”,那股子心氣兒也就散了。此時正蹲坐在東房的進門階上,雙臂抱腿,埋著頭一聲不吭。等何金銀走過來,他猛地一抬頭,鼻涕眼淚混成一沱,啞著嗓子說道:“榮哥兒,我想我娘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安撫好傻柱,何金銀這才有空注意正房裡的響動。女人也不祈禱了,麵帶著幾分惶恐不安,畏縮著不敢向前,反而下意識的往兩人這裡挪動。

“小哥兒,要不你去...”

何金銀躡足潛蹤,摸回到正房廊下。這次雖然也是偷聽,可膽子卻大了許多,敢扒開門縫往裡觀瞧了。

隻見屋裡桌歪椅斜,櫃門大開,就跟招了賊似的,卻不見明顯的打鬥痕跡。

何大清此時正盤坐在炕頭一角,炕口火燒的正旺,似是剛剛才加過一把柴禾。炕口鐵閘門裡冒出陣陣火舌來,比桌上的煤油燈還亮,映的整個屋裡都紅撲撲的。

何金銀小心翼翼的摸到窗沿,戳破窗欞紙,食指伸進去挑開窗簾子,正巧能看見何大清的背影。

就見他整個人重心都壓在起伏不定的炕板上,一手拍著大腿打板子,一手死死按住炕板,嘴裡哼哼著什麼,節奏極快。

“...霎時一陣肝腸斷、腹內疼痛為哪般?”

“是是是是明白了、中了趙大巧機關!”

“回頭便把劉升喚、想必奴才喪黃泉!”

“遠望南陽高聲喊,爹~娘~欸~陰曹地府走一番!”

這唱詞聽的何金銀一陣骨寒,尤其是最末一句,何大清尾音拉的很長,像極了專業叫魂的禮倌兒...

躡手躡腳的退回來,女人哆嗦著身子,眼含淚花,顫聲問道:“小哥兒!裡麵...什麼情況?”

當聽到何大清把炕火燒的極旺,正壓在炕板上拍手唱曲兒。女人好似看到了什麼大恐怖一般,怪叫一聲,掙紮起來就要往正房裡跑,可沒兩步,又反身去吃力的挪動頂門柱。

傻柱見她這般舉動,想起自己爹剛才的吩咐,忍不住看向何金銀。

“榮哥兒,放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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