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鎮合作化運動宣傳大會人太多,萬天宮站不下,在碼頭開。幾通腰鼓後洪範開始講話。
他指出互助組不過是階梯,生產合作社才是集體化的大道和金橋。二者區彆,互助組各塊土地隻能按組員各自的需要耕種,收的糧食和其他農產品為組員個人所得。
合作社要求農民以土地入股,實行計工取酬,按勞分紅。在北方高丘縣,農民親眼看到農業社“方向好、產量高、收入多”,有286個互助組要求轉社。
成立的43個農業社,一年就修起了祖祖輩輩無法興修的農田水利550多處,使曆年遭受旱澇威脅、十年九不收的1499畝壞田,喜獲豐收;1644畝貧瘠地,經過培入客土,增厚土層變成了良田。
在以勞為主分配製度前提下,社員勞動積極性空前高漲。據33個社統計,全年副業收入共達5?543萬元,折稻穀9238擔。
公共財產方麵也大有增長,新添置犁、耙、水車、噴霧器等新舊式大小農具計522件,耕牛、生豬達2242頭。
農業社比互助組優越,還集中表現在它能更好支持國家建設,更快改善社員生活,等等。
最後便要求農民朋友認真思考走集體化道路的問題,希望各互助組在認真討論之後,踴躍報名,組織合作社。
他宣講完後又叮囑封土等農會骨乾,穩紮穩打,不要太急。一旦開始報名,就不要少於三十戶。
言畢,大船便揚帆向其它鄉鎮開去。
這裡封土被圍住脫不了身。
封土叫道:“你們圍著我乾啥?我也跟大家一樣,除了剛才洪隊長講的,啥都不曉得!”
“你再不曉得,也比我們多曉得一點!”
並有人大聲問:“這回運動是來硬的,還是來軟的?”
伍元甲道:“這話,你就不消問封土了,都看得出來。”
“那你說,你看出來了什麼?”
伍元甲不答,光笑了笑。
王金山道:“我來幫他說,這說了也不怕。土改,我們鄉的工作隊員,起碼十多個吧?鎮反也是這些人。互助組,來的人就少,幾個。
“統購統銷,測產量,來的又是十多個。征收糧食,分成的幾個組,加起起碼二三十個,那種陣仗!這回坐大船來的我數了是四十個,你們說看,是軟的還是硬的?”
封土趁人不注意脫了身,叫本互助組的人瓜子纏集合。但其它互助組的人也跟來了,嚷道:“你們互助組是不是要升級為社了?”
“我們互助組要加入封土合作社!”
“我們組也要加入!”
封土頭腦意外清醒:“你們都想好了呀?對洪同誌說的都聽清楚了?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加入合作社,土地就入股了,歸合作社管了,不歸你自己,你想拿去賣,就不行了。
“你說這塊地種包穀,不得行,合作社喊種棉花。就算聽你的種包穀,收的包穀也不是你的,是合作社的。”
人們搶著問:“啥子叫土地入股?”
“啥子叫分紅?”
“土地分紅,農具分不分紅?”
“牛分不分紅?”
“入了社還能不能退出來?”
封土哪裡答得出來,答得出來身上也沒有長幾張嘴!
冷駿見不解圍不行了,掏出紙筆:“我來做個初步登記,想報名的有哪些,一個個來。”
結果很乾脆說要報名的隻有幾個人。
人圈外有人大聲責問一個腰拴穀草繩積極要報名,但按區域不是封土合作社範圍的人:“哼!你昨場把豬牽去賣了?”
“怪狗日的!我蓋房子缺錢,隔這麼遠,你都曉得了!是哪個背時的給你說的?”
“隔好遠?你龜兒賣豬哪個不曉得?你豬賣了來入啥子社?”
“洪同誌今天才來講話嘛!我日媽賣條豬還要?你來管?”
“?大爺管你!你娃兒在外頭,你消息比哪個都靈通!”
封土聽了便一把將拴穀草繩趕在入社前賣豬這人推開。他也就轉過身走,大聲道:“還有趕著賣田賣房子的咧,賣條豬!”
幾天後,大船駛去觀摩迎龍鄉祝家莊農業社成立大會,張宇也在船上。大船駛過留仙鎮時,聽見傳來急雨般湧動又如珠玉般清脆明亮的腰鼓聲,仿佛八仙在那裡慶壽天女在那裡散花,扣人心弦令人產生無限的神往。
洪範提出下船去看一下:“這裡也可能在建社,這完全是群眾自己的積極性!我們路過都不去看一下,當了群眾的尾巴還不知道呢!”
張宇同意了,對幾個隨船記者:“你們中間可以去一個。”
記者們都想采訪這突發新聞,一位女記者爭贏了。
洪範和女記者到了萬天宮的一個側殿,見台上扯著紅色橫幅,橫幅上彆著的比書本更大一些的菱形的白紙塊上寫著黑字“先鋒農業合作社報名大會”。
腰鼓吸引來的大都是些老人和兒童。
女記者與將成為社長的封土握過手,便說:“現在就可以先拍照,拍了照再正式報名。”
封土提醒:“這些來的很多不是……”意思很多不是戶主。
女記者說:“現在這些人拍照已經很合適!”
腳在原地打轉張望:“找個漂亮點的婦女,剛才我看見有個像知識女性的,可能是小學老師……”
這天是星期,屈美娟也在這裡,會場就是她和其他幾個老師幫著布置的。封土聽了便派人去叫屈美娟。
洪範將冷駿攔截上了大船之後便豪邁地指著船上幾十人的隊伍說:“小冷,你也加入進來,怎麼樣?”
進而補充:“我說的是正式,不是臨時。”
冷駿不想鬨僵隻說:“饒了我吧!”
“哼!”
冷駿這時走到一邊。聽女記者對美娟說要她扮成農婦,站在第一排照相,便走過來:“記者同誌,她是老師!”
眉挑似劍麵敷淡金,濃發帶自然卷,像頭獅子又透著幾分溫文爾雅。
女記者看他一眼忘了呼吸,差點就要小鳥依人般偎過去。在猛烈譏笑自己並強迫自己定下神來之後,故意來硬的:
“你是她愛人?你呀,什麼腦筋!懂不懂新聞?”
冷駿對她作張作致的神態隻笑了笑。
美娟便也一笑:“算了,他叫硬頭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