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駿與甄翁一起平整被死蟒造得底朝天的土坪。
用那根以火燎過的蟒骨將土坪圍了一圈,靠山一麵形成護坡,臨崖這邊做為護欄。
他然後將三間窩棚拆了重建。
砍竹子,削篾條,編紮,他做這些是天生的能工巧匠,或者說是天上下來的能工巧匠,從黑崽住的這間起頭。
甄翁專做一件事就是熏蟒肉。那天燉的一瓦罐蟒肉湯連山腳生產隊都聞到香了。
當日天晚,次日就有人上來,從甄翁刀下分得一段蟒肉,甄翁並一再囑咐,鹽漬起來慢慢用,它很經吃、經餓,一段慢慢吃可以吃過一冬。
生產隊每戶都有人來喜孜孜提著段蟒肉而去。
甄翁悄悄告訴冷駿這是蟒給他投的夢,它是救人的諾亞方舟。甄翁不懂什麼諾亞方舟說了這幾個字音,冷駿馬上就聽懂了這個意思。
他本對甄翁來者不拒地分送蟒肉懷著好奇,也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甄翁便將其餘蟒肉都熏製成熏肉。冷駿在給孫女上課他隻好去遠處的林子裡熏,熏得樹木瘋長蟒肉香數月不散。
一冬他都在賣熏蟒肉。隔天下山一次,一次賣得一二十元。得錢賣棉被、糧食、鹽、乾菜等回來外都攢著。問過冷駿要不要買茶葉冷駿說不要。
這天臨下山冷駿在紙上寫了“衛生紙條”幾個字給他,他看一眼也沒問。
回來把所買的交給冷駿。
黑崽正在納鞋底。她來量過他的腳,所以他知道在為他納鞋底。黑崽道:“給我看!”冷駿馬上就交在她手上了。
這也不需要注意觀察,從日常相處就知她尚未來月經。
“這就是給你買的。不過不是拿來解手用,解手用的是那種草紙。”
“那做啥子用?”
他便要當著甄翁來給她講一下,不料甄翁一聽到此就走開了,將背影消失在土坪外。
對麵坐下時眼角掃著黑崽朦朦朧朧月兒半彎花蕾半放羞澀可愛的神態冷駿還真有些撓耳搔腮不知所措。
“黑崽,這事沒人跟你講,但又非講不可。女的都要有月經……”
黑崽並非完全不懂,也許是女兒天性就知一二吧,打斷問:“呃?啥子叫月經?”
俏皮又放肆。
接著就再也不說一句話了,隻偶爾擠擠嘴角,再瞄一眼他。
她既坦然地問,他口唇呐呐的開場白之後也就侃侃而談,從生理構造講起,向她講了月經,月經初潮,怎麼應付。
這雖是女人每月的“麻煩”,可也是做為女人的“本錢”。
“你現在還沒有來月經。說不定最近,晚的話也可能要明年後年。
“可能肚子會疼,這不要緊。如果疼得凶的話要吃藥。藥我走之前會給你買……”
黑崽突然緊接他的話:
“你過完冬就要走哇?你過完冬就要走哇?”
他說不出什麼來。她手肘支在膝頭上,兩隻手掌不停的揩眼睛水。
他用篼篼壇裡的曆書教她識字、學曆法和文化常識。為了讓她保存以防被甄翁用來裹葉子煙他不用練習本自己製作竹簡,把《三字經》《千字文》和《聲律啟蒙》用自製的炭筆寫在竹簡上教她。
這些教材有很多糟粕但生於斯也隻能學學對小女孩來說也無需多加什麼分析批判。
這麼大個土坪,相當於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黑板,樹枝就是大號筆。而老師的淵博認真和學生的努力吸收快,在相關排名次中可能也排得上號。
他又做了架算盤教黑崽學算盤和學數學,乘方開方和一些簡單方程式都用算盤來教。
一個冬天就這樣過去。
黑崽並不黑,把自己弄黑不是白藥師的點子而是純屬偶然。
她清潔身體的隱密之地在後山,那裡她用竹筒收集涓滴山泉。每次去都有滿桶水在等著她呢,便在那裡盥洗。
早上又拎回一桶,做為家用。不夠爺爺會下山去挑水。
她在後山發現有種顆粒很細膩的黑泥,塗在臉上手臂上薄薄一層,自己也不會掉,用水仔細洗才洗得掉。
覺得好玩便開始把自己弄成個“黑崽”。
隨著日子過去,黃昏時分收拾清爽回來的孫女,皮膚不是越變越黑,反而還變白還變細膩了。
黑崽從小圓鏡中看出自己皮膚在變白,知道爺爺也一定看出來了,爺爺從來不說。
她好想要給冷叔看一看,好想要冷叔來誇一誇自己。
她因白天塗黑了身體,黃昏必洗,養成習慣。
冷駿則是不辭辛苦跋涉到來時經過的那道山溪去洗漱。
冷駿要說自從那次黑崽把他從閻王殿拽回來之後又給他擦傷產生的肌膚之親甚至還有那故意的稚嫩絲滑顫晃的一握沒把呼吸捂斷心掐落之後就沒想法了這恐怕連柳下惠也做不到何況獸蛋兒!
意淫而已。平時頂多就有些笑語幽默。
黑崽認定自己是他的人了就從那一握開始。
她的這種感情在諸如為他納鞋底量他的腳時急促的呼吸中就會流露出來。
在看著他用靈巧的手做各種事的時候從脈脈含情、定睛不轉、出神專致的眼光中像月光陽光那樣鋪天蓋地向他射來。
而在教學的時候,兩個都作古正經,一板一眼。
上體育時他會躺在地上給她當棕墊,讓她在上麵翻筋鬥。這時甄翁會“遵命”待在旁邊。
你好軟呀,她會說,怎麼連肋巴骨都是軟的,手在他身上按來按去。對此他解釋不出來。
其實在“抗壓”時他骨骼肯定不是軟的。哪樣是“常態”他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冷駿因下雪天黑崽照常去溝裡洗浴,問她那股泉水怎麼沒凍著,是溫泉吧?
“去看呀!”
黃昏她提著個空桶兒邊走邊向他甩動,
“走呀,去看!”
她黃昏是去洗澡,早上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