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琬醒來的時候,喉嚨裡火燒火燎的感覺還在,猶如毒酒入腹的那一刻,五臟六腑都是沸騰燃燒的疼,她沒有死在饑寒交迫的流亡路途中,也沒有死在箭雨紛飛的殘酷戰場上,卻死在了皇太後的一杯毒酒下,那個口口聲聲說要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想起來就是一個……笑話。
眼皮像有千斤重,薑琬努力睜開了眼睛,一陣暈眩的感覺襲來,她記得,在喝完毒酒無力支撐的時候,她重重地倒地,後腦磕在豪華宮室冰冷堅硬的金磚上。
難道這種臨死之前的疼痛會一直跟隨著她來到地府嗎?
眼前這個奇怪的地方就是地府了吧!
沒有臆想中的陰森可怖,這個屋子非常明亮,亮得都有些刺眼了,薑琬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樣的光線,看清這個屋子的模樣。
屋子四四方方,有棱有角的,從屋頂到四周牆麵都是白色,就連她自己身上蓋的被子都是白色的,房頂正中掛著一枚半球狀物體,像是半顆明珠,那光線正是從那裡麵發出來的。
薑琬隻看了一眼就快速地將目光移開,但那像是被太陽光照射過的殘影還是留在了眼中好一會兒,她有點頭暈目眩地想,原來鬼魂都是不怕亮光的啊!
薑琬低低地呻|吟了一聲,抬起右臂,手背上似乎牽扯著什麼東西,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
“彆動!”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身旁響起,隨後一個長著一張圓圓的臉蛋的女子出現在薑琬的麵前,這女子的打扮很奇怪,身上穿了一件粉色素麵棉布裙子,隻有家境貧寒人家的女子才會穿的這種粗糲的布料,裙子上沒有任何的紋飾,隻有腰上係著一條怪模怪樣的腰帶。
更奇怪的是這裙子的袖子居然是隻有一小截的,露出了一大半白生生的手臂,還有那裙子,也隻堪堪遮到膝蓋,兩條小腿就這樣無遮無擋地袒露出來,實在是……有傷風化。
女子頭上也帶著一頂與身上的裙子同色的帽子,探過頭來,眨了眨同樣圓溜溜的眼睛:“你醒來啦?感覺怎麼樣?我幫你叫醫生過來。”
女子說完伸出一隻手,在床頭上鼓搗了一下,薑琬吃力地抬眼望去,隻見那牆上粘著一個圓形的物體,中間一顆綠色圓鈕,方才那女子就是伸手在那綠色的一點上按了一下,卻不見有甚動靜。
“你是何人?”薑琬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嗓音沙啞得厲害,而且猶如被砂礫摩擦般疼痛,她的嗓音一向好聽,當年正當紅的時候,曾被讚譽一把嗓子猶如黃鶯出穀,宛轉悠揚,又似風拂楊柳,嫵媚多情。
是以乍一聽見自己發出如此粗糲沙啞的嗓音,薑琬很是愣了一下。
粉衣女子笑著給她解釋:“這是吸入灼熱氣體過多造成的氣管和聲帶損傷,這幾天儘量少說話,多養幾天就好了,不用擔心。”順便按了按薑琬又想亂動的右手臂,“你手上打著點滴呢,彆亂動,不然流血啦!”
薑琬又是一愣,艱難地開口:“我還活著?”
粉衣女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看她,忽然哈哈大笑:“你該不會以為這裡是陰曹地府吧!”
聽她如此一說,薑琬倒是篤定此處並非地府了,隻是太後那毒酒藥性極烈,入腹既死,即便是當時有太醫在身旁,也絕無回天之力,何況當時她記得自己確實是腹痛如絞,不支身亡的,究竟是何等神醫,居然能把她救回來?
“救我者何人?”即便是疼痛難忍,薑琬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粉衣女子卻好像並不想與她多說,隻安撫道:“你先休息一下,彆說太多話了,醫生馬上就過來給你檢查。”
似乎為了印證她的話,很快又有一個衣著打扮與粉衣女子相似的男人走了過來,隻不過那男子身上的衣袍是白色的,帽子的款式似乎與女子有所不同,臉上還罩著一個藍色的罩子,堪堪隻露出一雙眼睛。
“醒了?感覺怎麼樣?”男子說著,自顧自地伸出手,在她的額上觸了一下,“頭還暈不暈?”
薑琬強行忍住險些脫口而出的一句“放肆”,隻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如今情況未明,還是一切小心為上。
男子點點頭:“中度腦震蕩後遺症,可能要過幾天才能消失,這幾天儘量靜臥休息。”說著拿出一些薑琬完全看不明白的東西,在薑琬身上擺弄來擺弄去,所幸並未有什麼太過出閣的舉動,她咬著牙硬生生地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