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偶爾也會帶相熟的好友過來跑馬, 這些馬都經過訓練,性格溫馴, 夏先生的朋友看中哪一匹都可以拉出去溜上一圈,但其中有兩匹馬是絕對不允許彆人動的, 就是在裡麵位置最好, 麵積最大、環境也最好的兩間馬舍裡養著的流光和流雲。
其中流光是夏先生自己的坐騎,從剛出生還是一匹小馬的時候, 就是夏先生自己親手照顧長大的, 除了平時負責照顧它的工作人員之外, 任何人都不許碰。
至於流雲, 它的所有待遇都跟流光一樣,但夏先生從來都不騎它,隻是在騎著流光出去的時候,會把它也帶在身邊, 享受一下雙騎並駕齊驅的快感。
總之跑馬場所有的工作人員都知道, 流光和流雲是夏先生最最重視的寶貝, 必須得小心翼翼地對待, 一點差錯也不能出的。
這一路上光聽見蘭蘭的驚歎聲了, 薑琬卻一直興致缺缺, 直到看到最儘頭的流光和流雲,她才停了下來。
工作人員有些自豪地說:“這是最好的內蒙古三河馬,我們馬場就隻有這兩匹純種的, 特彆神俊。”
薑琬卻恍若未聞, 她已經聽不見工作人員在說些什麼了, 思緒早已回到了過去。
曾經他們也有過這樣的兩匹馬的,它們的母親“越影”是大啟最好的戰馬,曾經伴隨著他們經曆過殘酷的戰場,曾在九死一生之間救過他們的性命。
好不容易生活安穩了下來,她卻難產了,一般馬一胎隻能生一個寶寶,那一次她的肚子裡卻懷了兩個寶寶,是一對雙胞胎,這萬中無一的狀況被她遇上了,老天卻沒有給她足夠的幸運,在生產時遭遇了難產,最終拚儘全力把兩匹小馬生下來,卻力竭而亡。
那兩匹小馬便是流光和流雲,流光是哥哥,流雲是妹妹,流雲在媽媽的肚子裡憋得太久,出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是薑琬抱著它整整一個晚上,它才終於緩了過來。
有經驗的馬夫都說,流雲先天不足,就算養大了也跑不快,留著也沒什麼用處,可薑琬卻堅持親自照顧它,看著它一點點長大,撒開蹄子歡快地在草地上奔跑。
怎麼能夠放棄它呢,它是越影拚了性命也要生出來的小寶寶啊,在薑琬的精心照料下,流雲越長越好,逐漸長得像哥哥流光一樣高大健壯,一樣奔跑如飛。
雖然她的成長要比彆人付出更大的努力,但它做到了,再也沒有人說這隻是一匹沒用的小馬駒了。
這是她的流雲嗎?薑琬看了一眼馬舍旁邊掛著的名牌,流光和流雲,真的是它們嗎?
她操控著輪椅,緩緩朝著它們走過去。
“薑小姐……”工作人員欲言又止,實在是夏先生太過寶貝這兩匹馬了,如果隨便被外人靠近,如果受到了驚嚇,這個責任他們可負不起。
眼看薑琬已經靠近了馬舍的門口,工作人員下定決心,哪怕是冒著得罪貴客的危險,他也要出言阻止:“對不起薑小姐,請不要……”剩下的話沒來得及說出來,也不需要再說了。
因為薑琬已經推開了馬舍的門。
這扇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隻有夏先生和唯一一個專門負責照顧它們的飼養員可以推開的門,輕而易舉地就被薑琬推開了,她的輪椅直接朝流雲滑動過去。
流雲是有點小傲氣的,也許是知道自己受寵,它總是一副睥睨所有人的表情,要是有外人靠近,它遠遠地就會撅蹄子、噴粗氣的。
可現在直到薑琬到了它的身邊,它卻一動也不動,隻睜著一雙溫柔的、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她,薑琬舉起手,輕輕地摸了摸它的脖子:“流雲,你好呀,我們又見麵了。”
領她們過來的工作人員一頭霧水,他從馬場裡有這兩匹小馬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可從來沒見它們見過外人,也從未見過這位薑小姐,這一句好久不見,又是從何而來?
不過這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個問題了,因為他看見了令他極為震驚的一幕,流雲為了遷就薑琬的高度,居然彎曲前腿的雙膝跪了下來,然後用自己的脖子親昵地去磨蹭她的臉頰。
薑琬癢得“咯咯”直笑,伸出雙手抱著流雲的脖子,一人一馬好好地親熱了一番。
漸漸的,一股濕潤的霧氣就彌漫了她的雙眼。
她以為重生一回,她能夠拋棄過去所有的一切,開啟一段全新的人生,所以她明知道夏瑾珩一直在找她,為她做了那麼多,但為了她自己一點明哲保身的私心,她能夠那麼狠心地冷漠以待。
可是其實是不行的,值得眷戀的過去有那麼多,絲絲縷縷,全都在牽動著她的心,她沒有辦法忘記的,那過去的一切,除了有痛苦和無奈,更多的卻是甜蜜和美好不是嗎?
可是他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重新打造出她所喜愛的,割舍不下的一切,薑琬突然覺得,她有點想要見一見被她忽視已久的那個人了。
“夏瑾珩的住處在哪裡?”薑琬轉頭問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