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工作人員自然是不敢有絲毫隱瞞的:“夏先生來啟園的時候,會住在東園區。”
東園區是生活區,裡麵有宮殿般美輪美奐的房子,不過他們也隻是遠遠地看過而已,以他們的身份,還沒有進入東園區的權限。
“幫我找輛車,送我過去。”薑琬說。
西園區的車本來是沒有權限進入東園區的,但有薑琬在就不一樣了,每遇到一個關卡,隻要她錄入指紋,就能暢通無阻。
到後麵已經不需要工作人員指路了,事實上他也根本不認識路,因為這邊他也是第一次過來。
薑琬也是第一次來,但她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因為這些房屋的布置,跟過去的萬春園是一樣的,是的,不是大啟皇宮,而是萬春園。
想來夏瑾珩也知道,她並不喜歡皇宮,那裡再宏偉、再奢華,帶給她的,也隻是讓人透不過氣來的窒息感,而真正能讓她感到輕鬆自在的地方,當然非她從小長大的萬春園莫屬了。
薑琬指揮著車子,往她的秋梨院開去,她的院子裡有一個巨大的梨樹,開花的季節,紛紛揚揚的雪白花瓣落下,會在她的院子裡下一場清香撲鼻的雪。
這時候她會采集最好的梨花,釀一壇梨花白,埋在樹底下,義父說,等她出嫁的時候,就把酒全都挖出來招待賓客。
可惜當初離開得太匆忙,竟然沒有來得及嘗一嘗深埋多年的陳釀的味道,應該是很醇厚了吧!
薑琬看著院中那棵樹蔭幾乎可以覆蓋整個小院的梨樹,腦子裡紛紛揚揚的,都是當年那些在樹下辛苦練功的歲月,她不應該想要拋棄那些過去的,正是因為那些過去,才成就了今天的薑琬。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待一會。”薑琬對身後的蘭蘭和帶他們過來的工作人員說。
兩人識趣地退了出去,卻在門口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蘭蘭差點兒驚呼出聲,夏瑾珩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蘭蘭趕緊低下頭,與那工作人員一起匆匆離開。
夏瑾珩不知道自己在薑琬的身後站了多久,久到他以為時光已經停止了流逝,不過都沒有關係了,隻要有她在,不管時光是停滯不前,還是飛快流逝,一夜白頭,都沒有關係,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好。
薑琬的背影突然動了一下,她轉動著輪椅,緩緩地轉過身來。
夏瑾珩的喉頭發緊,耳旁隻有心臟沉悶而急促的跳動聲,血管膨脹幾乎想要爆炸,他是在緊張,緊張她發現這一切之後不知道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如果她發怒離去,他又該如何自處?
看見夏瑾珩,薑琬的眼中沒有太多的詫異,她隻是默默地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後突然就笑了。
這一笑,如同漫天的冰雪消融,如同滿山的鮮花盛開,夏瑾珩的心也像一朵花一樣,綻開了層層疊疊的花瓣,散發出最馥鬱的芬芳。
他也傻傻地笑著,手足無措。
薑琬的聲音猶如山穀中叫聲最清脆的百靈鳥:“我看見流雲了,你把它養得很好,還有這梨樹底下,也有梨花白嗎?”
“有,有的。”夏瑾珩傻乎乎地回答。
“那不如挖一壇出來,你我小酌一杯如何?”薑琬笑道。
“好,好的。”夏瑾珩走了過來,手足無措地繞著梨樹轉了幾圈,似乎忘記了自己該做些什麼,然後撓了撓頭,自己也笑了起來。
他走到薑琬的身邊,雙膝一彎,直接跪在她身旁冰涼濕潤的土地上,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大啟的皇帝,除了先祖排位、父皇和母後,誰也不必跪。
可如今,夏瑾珩卻無知無覺地跪在薑琬的麵前,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他隻是想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然後伸出顫抖的雙手,將她摟入懷中。
薑琬沒有拒絕,溫暖而熟悉的觸感傳來,在她心裡引起了一陣陣的顫栗,她知道,對於這個懷抱,她也是很懷念的。
夏瑾珩將臉埋在她的頸側,隻覺得歲月靜好,一切都圓滿了:“阿琬,你來了,真好!”
薑琬伸出雙手回抱著他:“嗯,你在這裡,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