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後, 白子瀟還是沒能完成自己剩下的睡眠。
反正修為到了他們這種程度,睡眠和進食已經不需要了,身體也不會通過這種方法來運轉。
這些僅僅隻是一種休閒而已,又正好馬上就要天亮, 白子瀟也懶得再去睡。
於是他在自己的儲物戒指裡翻來翻去, 找到了一個原主收集的珍貴棋盤, 來和淩寒凇對弈。
白子瀟心中其實還惦記著, 那天在溫南峰和溫南長老未完成的棋局。
那一次被林火火和沈逸君這兩個家夥給弄沒了興致, 白子瀟暫時也就沒想著下棋,但這麼長時間過去, 他還真有點手癢。
淩寒凇以劍出名,算得上是真正的“一劍霜寒十四州”, 從小就在降霜峰練劍,倒是沒有接觸過這種棋類遊戲。
隻不過他倒是能看出來,這棋盤所用玉料石料, 皆為上品。
在聽過規則後, 兩人就直接上手,果然, 淩寒凇一開始就被白子瀟殺得很慘。
等輸了四局之後,淩寒凇也逐漸找到了感覺,雖然還是輸,但已經能和白子瀟僵持好一會兒, 算得上是挺有天分。
白子瀟的棋子,看似攻勢緩和, 處處留人餘地,但實際上早就形成了一張軟軟的網,隻等對方的棋子和自己的棋子“如膠如漆”的時候, 直接撕下麵具,露出凶猛的獠牙,無比強勢地開始進攻。
而淩寒凇的棋子,則穩如降霜峰上的寒鬆,不管對方的棋子是步步緊逼還是故作退讓,都穩穩地按照自己的節奏走,完全不受白子瀟的影響。
就這樣,兩人直接下到了天亮,公雞都開始在外麵報曉,這兩個人還沉迷在棋盤上的廝殺中。
直到沈逸君過來敲門。
白子瀟察覺到門外沈逸君的氣息,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他將手中夾著的棋子一丟,好奇地看向淩寒凇:
“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那天在主峰上,這小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淩寒凇也跟著把棋子扔回去,沉默了片刻,低聲說:“也沒什麼,隻是關於我的身世問題。”
“你的身世?”白子瀟來了興趣,淩寒凇的身世和年僅十歲的沈逸君有什麼關係?
“嗯,在我四歲零十八天的時候,一個魔修來到了我們村子,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把我們村子裡的人全都殺了,隻剩下我一個。”
淩寒凇淡淡道,語氣平靜,但依稀能感覺到那種悲痛和仇恨。
“這這樣,真是抱歉。”白子瀟震驚了。
這開局怎麼比男主還要男主啊。
要不是自己手上沒有劇本,說不定就認為淩寒凇是主角了。
多麼眼熟的開局,多麼符合起點孤兒院的身世,白子瀟曾經做過的十個修仙任務中,有九個男主都是這樣。
開局平淡,而後被滅門,仇恨讓他成長,退婚給他動力,再撿到戒指中落難的老爺爺,從此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沒什麼可抱歉的,這麼多年過去,這件事也不是不能被提起。”
淩寒凇微微搖了搖頭,垂下的睫毛動了動,接著往下說,
“之後我師尊路過此地,就將我帶回了崇陽宗,但在魔修滅村和回崇陽宗這段時間裡,好像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自認為沒有什麼天大的運氣,當時也沒有展露出什麼價值——我的靈根還是在一個秘境曆練的時候被激發的,所以我其實還挺好奇,當初為什麼我會活下來。”
“後來隨著實力的提升,當年師尊防止我心性不穩而封印的那段記憶,逐漸開始清晰,我才想起來,那天那個魔修原本是要殺了我的,但他還沒有來得及動手,就被另外一個人發現了。”
“那個人乾脆利落殺了那個魔修後,就離開了,我也因此被忽略而活了下來,這麼多年,我一直想知道,當年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就連師尊也不清楚,這麼多年過去,凡人更迭極快,很多事情都找不到了。”
“沈逸君那天說,其實他父親的記錄裡有相關的事情,他願意用這個和我交換,我就同意了。”
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淩寒凇憑空倒出來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原來是這樣,話說我還以為你一直惜字如金呢。”
白子瀟小小地調侃了一句,算是緩解一下有些沉重的氣氛。
“其實隻是因為聽的人是你罷了。”
淩寒凇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說道。
白子瀟緩緩打出來一個問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隻是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門外的沈逸君又敲了敲門,淩寒凇直接留下一塊拇指大小的玉,整個人瞬間消失不見。
白子瀟隻好收起這塊通訊玉,一揮袖子就將門打開。
至於淩寒凇的話反正也不重要,下次見到他再說吧。
“師父,出發的日子”沈逸君進來,先是給白子瀟請了個安,隨後抬起頭詢問今日事情。
隻不過話說到一半,突然卡殼,原本白淨的小臉蛋也開始變紅。
白子瀟納悶,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說出的話都隻有半截,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看著沈逸君的眼神不由自主往自己身上瞟,於是快速凝出來一麵水鏡。
由於大半夜就被淩寒凇弄起來,白子瀟也沒空去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任由自己處在剛剛從床上坐起來的樣子。
雪白的內襯鬆鬆垮垮掛在身上,露出來整個肩膀鎖骨和一小片胸膛,長到腰部的墨發一部分淩亂地掛在身上,一部分如同瀑布一樣順著後背的弧線落下,在被子上鋪成一小片扇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下棋的時候,自己無意識抓過或者碰過脖頸周圍的皮膚,那裡居然莫名多了一絲紅痕。
好了,現在自己知道沈逸君到底為啥這個反應。
這孩子重生前就是個處,一直被關在崇陽宗中,根本沒有接觸到這種事情,重生後又忙著準備複仇,所以現在一時間有些愣。
白子瀟一抬手,幾個法術下去,撤掉水鏡的同時就換上了平時穿戴的衣物。
沈逸君也總算敢用正眼看白子瀟。
“你這小家夥,年紀小小,想得還挺多。”
白子瀟走過沈逸君的旁邊,伸出手不重不輕敲了一下對方的腦袋,
“一起下樓吧,正好商討一下接下來的任務。”
此刻已經是天光大亮,明晃晃的客棧一樓已經坐滿了弟子們,正在嘰嘰喳喳討論著什麼。
白子瀟帶著沈逸君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默契地閉上了嘴,一同看向了樓梯的方向。
“諸位,多餘的話我也不會多說,大家應該已經很了解了。”
白子瀟伸出手,龐大的水靈氣凝結成一麵巨大的水鏡,隻不過並沒有照出客棧內的場景,而是浮現了幾個畫麵。
第一個畫麵,是正在河邊洗衣服的女人發現一個順著水漂流而下的籃子,本來以為會是被人遺棄的嬰兒,隻是沒想到拿過來一看,裡麵竟然是一塊一塊邊緣整齊的碎肉!
第二個畫麵,則是幾個女子正坐在樹蔭下,一邊乘涼聊天,一邊繡著手中的帕子,但是一瞬間,她們手中的線就仿佛活了一樣,帶著針直接刺穿了幾個女子的咽喉。
第三個畫麵,是一個上吊的男人,但是很詭異的一點是,這個男人居然是用一根極其細的紅絲線上吊的,而那小小的紅線,居然承受住了這麼重的重量。
白子瀟將水鏡收起,沉聲解釋道:
“第一個事情發生後,當地官府還以為是有惡人作怪,直到發生了後麵兩件事,才將事情報上去,而那被送過去的紅線,上麵縈繞著淡淡的鬼氣。
考慮到鬼氣極淡,傷的又是凡人,可見實力比較低,所以就交給了我們。”
在場的人都點點頭,表示明白。
“今天我們的任務是,以宗門結成組,去仔細調查這件事,畢竟當初官府給我們的資料很少,切記不要一個人行動,有危險的話立馬聯係帶隊長老,不要怯弱也不要逞能。”
“是!”
三三兩兩的人離開了客棧,原本熱熱鬨鬨的大廳一下子空曠起來。
由於他們包了這個客棧,一時間也沒有彆的客人會來,白子瀟鬆了一口氣,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這次讓弟子們出去,一方麵是去找線索——隻不過白子瀟不抱有很大希望,那群弟子們大張旗鼓去行動,估計都把鬼嚇得不出來了。
另一方麵,就是淩寒凇說的那件事,看看外出的弟子能不能把金丹期魔修紅月給釣出來。
隻不過讓白子瀟失望的是,一天下來,沒有神秘紅線鬼的消息,也沒有紅月的消息。
淩寒凇一開始還勸說白子瀟,這種任務急不得,要耐心等著獵物出動才是。
但這麼接連過了一個星期,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淩寒凇也就不說話了。
就好像他們來的不是一個發生惡鬼殺人的小鎮,也不是一個魔修逃竄進來的小鎮,而是一個旅遊聖地一樣。
在這一周裡,白子瀟前兩天還會和淩寒凇聊天,畢竟無聊嘛,但很快,能聊的話題就都聊完了。
淩寒凇也覺一直等下去有點傻,於是開始秘密調查,從早到晚都不見人影,隻有晚上的時候,會在客棧中出現一下。
白子瀟也很無聊,雖然紅線女和紅玉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但白子瀟還真不想去管。
看著淩寒凇和那群弟子們找來找去,結果數次和對方擦肩而過,但就是找不到對方。
白子瀟每天搬著把椅子坐在門口,弟子們出去進來的時候,偶爾會看一眼附著在某個弟子身上的紅線女,把後者嚇夠嗆。
弟子們不在的時候,就托著腮和小係統聊天,時不時瞥一眼客棧門口的大槐樹。
藏在樹上的魔修紅月已經開始懷疑魔生。
隻不過白子瀟這次來的目的又不是什麼除魔除邪,隻是想帶著沈逸君暫時離開崇陽宗罷了。
這兩位沒有弄出來什麼事情,白子瀟也就懶得去管,每天看著弟子們和淩寒凇繞來繞去,也算是一種樂趣。
日子就這樣平淡滑過,不少弟子早就沒有了剛到來的興奮,隻剩下疲倦和無聊。
甚至有的弟子,已經開始想離開了,就連淩寒凇,也在考慮紅月已經偷偷離開這裡的可能性。
白子瀟一看,這不行啊,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夜,換上一套全新的衣服,把兩個人直接給揪了出來。
“魔魔尊大人饒命,小的不知道是您,誤——”紅月簡直都被嚇蒙了,語無倫次道。
誰會知道一向以恣意狂傲出名的千瀾魔尊,會出現在仙修的隊伍中,還偽裝成了一個看上去就軟綿綿的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