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回京的旅程並不急。
盧象升是個真有本事,且做事認真負責的人。
他了解了察罕浩特的具體情況後,立刻判斷出,郎奇至少目前還控製得住局麵。
曾副使和內閣的大佬們懷疑郎奇會投韃,是將心比心,純從利益考慮。
盧象升和郎奇一樣,是一心報國的誌士。
兩個人頗有知己之感,這種熱血激情,內閣的老油條們是理解不了的。
因此他和郎奇深談後,跟木匠皇帝一樣,深信郎奇不會投韃,這樣就更不急了。
察罕浩特到京城九百裡的路程,戈登八百裡加急送奏折一天就到,差點累死。
調查組來的時候走了半個月,回程走了二十天。
到了京城,已經是九月初八了。
邵公公身上的輕傷早已康複,臉上腫消,身上傷口結的疤都掉了。
不過心裡的怨恨可絲毫未減,先回家把這次得的二百兩黃金藏好,梳洗打扮了一番,進宮見駕告狀去!
躡手躡腳進了西暖閣,發現平日懶散好玩的皇帝,居然在認真地看奏折。
正常的奏折都是在奉天門看的,比如郎奇吹捧曾大人的,因為是表功,當然要大張旗鼓,讓內閣也看到。
在西暖閣看的,都是類似錦衣衛這種皇帝心腹上的密折。
皇帝一邊看一邊笑,“好你個郎奇,跟朕玩這套路子,當朕什麼人了?看我不收拾你。”
木匠皇帝和內閣這一對天天互懟的冤家,都是聰明人。
調查組走了二十天沒信回來,大家都已經判斷出,郎奇和曾副使的奏折說的是實話了。
如果兩人合夥撒謊,或者郎奇已經投韃,絕對會有加急的奏報。
至於調查組出事那是不可能的。
林丹汗還沒有統一漠南蒙古,這個時候要是敢動明國的調查組,那就是找死。
明國隨隨便便改為支持土默特人,林丹汗立馬歇菜。
林丹汗再笨,也乾不出這種事。
所以這邊的對策已經協商完畢,盧象升一回來,去察罕浩特的天使已經準備出發了。
現在的木匠皇帝,心態輕鬆,就差吹口哨了。
一抬頭,看到邵三寶屏氣站那半天了,皇帝難得關懷了下奴才。
“三寶啊,聽說你挨揍了?
唉,給朕辦事受委屈了。”
邵三寶感激涕零,跪地痛哭,“主子,郎奇打的是奴才,沒的是主子的麵子啊,主子給奴才做主啊。”
“嗯,對對,郎奇太不給朕麵子了,朕一定狠狠罰他,至少罰俸三年。”
啊?
就咱們大明朝那點俸祿,你就罰他一百年也沒用啊。
都沒有郎奇一次送我的多。
“來,給朕看看,打得重不重。
嗯,臉上沒傷,手上也沒傷。
還行還行,我還以為郎奇把你腿打斷了呢,這沒啥大事嘛。
郎奇還送了你錢補償,也算知錯能改。
好啦,委屈你了,回去好好休息幾天,這幾天不用當值了。”
“謝主子。”
天啟伸了個懶腰,“得去臻祥館乾活了。”
唉!
郎奇麵見皇帝的時候邵三寶在場,知道郎奇聖眷方隆,皇帝不想重責郎奇,那是預料中事。
哼,我找乾爹給我撐腰去。
邵公公倒退著出了西暖閣,迎頭碰上了廠公。
皇帝要去做木匠活,伴駕的廠公就可以休息了。
見邵公公出來了,廠公朝他詭秘一笑,“好兒子,跟乾爹回家嘮嘮。”
魏忠賢當了廠公,家就搬到東廠胡同禦賜的大宅子去了。
原來肅寧府胡同的房子,給了侄子魏良卿了。
到了家,廠公在太師椅上一坐,盯了邵三寶半天,忽然發出陰笑。
邵三寶渾然不覺,跪下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向乾爹告狀。
等他都說完了,廠公晃了晃頭,“身上的傷都好了是吧?來人!”
一個大太監弓著身子出現。
“把這個畜生給我再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