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交加風雨狂,黑雲壓頂勢難當。寒風中立老梅樹,堅韌不拔顯剛強。
逆境之中展傲骨,世間萬物皆敬仰。畫中有意傳深意,不畏艱難誌如鋼。”
她拉長了語調模仿書生們念書的姿態,聲音清脆爽朗。
可隨著她一字一句念出來,眾人臉色逐漸變得一言難儘。
奚應雪更是陡然臉頰漲紅,幾乎能滴出血來。
因為這首詩做的,也就比三歲小兒強上那麼一點。
彆說跟奚應芷作的那首詩比,就是比不學無術的秦雪瑩也還差上幾分。
難怪她排在秦雪瑩這個倒數第二後麵,真是當之無愧的倒數第一啊。
衛風臉色也尷尬了起來。
默默退了幾步,隱入人群中。
秦雪瑩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
要她強行誇這首詩做得好,誇奚應雪有才華,奚應芷是抄她的,她還沒這麼厚的臉皮能顛倒黑白。
這個奚應雪也是廢物蠢貨一個,自己肚子裡那三兩墨,還敢來出這個風頭。
她哪來的自信!
鄙夷地剜了奚應雪一眼,秦雪瑩轉了轉眼珠又道:“這詩就算不是奚應雪作的,那也定然是你早前背好,今日寫下來的。”
奚應芷輕抿著唇,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卻還是鼓足勇氣直麵靜儀的威壓:
“郡主這話還是沒有證據的空話,我原是可以不必理會的,不過今日若不能讓郡主心服口服,隻怕郡主還要和山長生出間隙。所以,我願意解釋。”
秦雪瑩不屑地看她一眼。
這種事情,任她怎麼巧舌如簧都是辯不清的。
她的身份擺在這裡,隻要她說奚應芷作弊,這個罪名會一輩子跟著她。
之所以願意陪她玩這種自證的把戲,也不過是她享受這種徹底將人踩死的樂趣而已。
“諸位請仔細看這幅畫卷,方才作詩時大家因著時間短不曾細看,定然會將重心放在中間的梅樹,所以作的詩也都是詠梅詩。
郡主認為我作弊,也是因為古往今來詠梅的詩詞不勝枚舉,隨意在哪抄一首並不難。可這幅畫,卻並非普通的畫梅。”
奚應芷伸手,隔空點了點畫卷左下方的一處青影。
因著個頭不高,手臂舉得高了些,越發顯得瘦弱纖細。
尤其是腰身,看起來有種不盈一握的柔弱,像是稍微使點力氣就會折斷。
“這幅畫的畫眼,是這塊藏在邊角上的青苔。梅花高潔堅韌,自來便是文人墨客的摯愛,青苔這種東西,生於潮濕,人們見了多半要動手清除。
可這幅畫卻將青苔撲於梅樹腳下,哪怕出身卑微,其生命力卻絲毫不遜色。”
奚應芷轉過身子,視線複雜,似是悵惘又似是自哀,語氣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世人皆愛詠梅,從未有人關注過隱在角落中的青苔,更遑論為青苔寫詩。
若我是作弊,怎麼就能提前知道山長的考題,又從茫茫詩海中找到如此切題的詩,偏巧這首詩還從未流傳於世。”
說到這裡,眾人又去看奚應芷寫的詩,果然最後那兩句【青影常伴虯曲側,歲歲長年共芬芳。】便是在點畫中的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