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意料的,奚應芷仍是氣定神閒,眼皮都沒抖一下,“回母親的話,此事有誤會。”
姚輕黃立刻追問:“有什麼誤會?”
奚應芷輕笑,“有什麼誤會,女兒也不知道,等後日上學問過季山長才知曉。”
麓山書院上六日學休沐兩日,奚應芷這一拖就要拖到兩日後?
姚輕黃皺眉,不願就此放過奚應芷,不依不饒道:“今日諸多賓客在場,若是真有誤會,此刻解釋清楚是最好的。
可你偏偏推三阻四遮遮掩掩,是不是壓根沒什麼誤會,是你自己荒廢疏漏學業,在外丟奚府的臉?”
奚應芷緩緩收了笑,定定地看著姚輕黃的臉,“方才靜儀郡主都誇我成績優異,大姐姐也是這樣說,在場這麼多人,隻有謝二姑娘說我考了末名。
女兒不明白,母親為何不信靜儀郡主,隻聽一人之言?”
她這話,說得奚應蓮心驚肉跳。
她隱隱有預感,這一遭,自己哪怕再怎麼想退避三舍,有奚應芷在,她約莫是逃不掉了。
奚應芷定然是猜到是自己告密,所以讓她不能含糊其辭,強行逼她表態。
她怎麼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善良,原諒自己,替自己遮掩過去呢?
奚應蓮心煩意亂著,便聽到姚輕黃雲淡風輕道:
“芷兒這話說得有理,這些時日雪兒不怎麼在書院,蓮兒你倒是每日跟芷兒在一起,你來說說,芷兒成績到底如何。”
無數道意味不明的視線聚焦在奚應蓮身上。
若是以往她隻會激動且自得,可這會,她隻覺屁股上像長了刺一般坐立難安。
誰都不允許她含糊其辭全身而退,誰都要逼她!
為什麼!
她隻是想過得好一些,究竟犯了什麼錯!
一股熱意湧上眼眶,奚應蓮幾乎是支撐不住衝著奚應芷喊道:
“你就是沒交作業,你就是考了末名,我給你留些臉麵沒有直說,你自己承認了又怎麼樣!”
奚應芷神色未變,笑吟吟地看著她崩潰的姿態,越發顯得奚應蓮倉惶落魄,氣不可當。
明明丟人現眼的是奚應芷,她憑什麼這麼高傲!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問,奚應芷慢條斯理開口:“三妹妹真的誤會了,我並不是考了末名,季山長說了後日會替我澄清。”
“你撒謊!”奚應蓮氣勢洶洶。
“她沒有撒謊。”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劃破院子響了起來。
眾人提起的心都被震得顫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朝院子一端看去。
奚鬆龍行虎步而來,與他並肩的居然是方才眾人屢屢提及的季山長季淵!
本就熱鬨的院子裡更是如同熱水掉進油鍋裡,霎時炸開了鍋。
“是季山長,咱們若在他麵前露個臉,日後書院招生咱們說不定能先人一步。”
不少人蠢蠢欲動著往前擠。
然後,大家就看見季淵手中握著一疊白紙。
姚輕黃站在正中央,看得最是清楚。
她雖不認識季淵,可聽姑娘們議論也知道他的身份,忍不住眉頭跳了跳,忙迎了上去。
“老爺怎麼來了。”
奚鬆麵色不怎麼好看,審視地打量著姚輕黃,“我若不來,還不知你要如何作踐我的女兒。”
姚輕黃臉色頓時白了。
奚鬆從來沒有在外人麵前如此不給她留臉麵。
他是真的生氣了。
她再度看向季淵手中握作一卷的紙,目露哀求:“老爺怕是誤會了,咱們結發夫妻這麼些年,老爺還不知道我的性子嗎?”
奚應芷見狀冷笑起來。
姚輕黃這是知道事情要敗露,在這打起了感情牌。
拿結發夫妻的情分要奚鬆不要當眾揭露。
可正是這句話,表明那些有問題的筆墨是姚輕黃刻意做的手腳,要不然她怎麼會看一眼就知道季淵要說什麼呢?
可恨奚應芷還以為,她雖是為了自己女兒籌謀,可對旁人,好歹是有那麼一絲良心的。
眼看奚鬆神色鬆動,奚應芷緩步走上前嫋嫋婷婷地行禮,抬頭眸光澄澈如溪流:
“父親這話嚴重了,母親的性子您最是清楚,為人端方、處事公正,對我隻是有些誤會而已,她不知情才誤以為我不學無術,隻消說開便是,哪算得上什麼作踐呢?”
唇畔的笑宛若湖麵漾開的漣漪,看得人心忍不住靜了下來。
就是這麼一靜下來,奚鬆便也覺出不對來。
是了,姚輕黃不知情有所誤會在所難免,若是她知情呢?
奚鬆眼神在姚輕黃緊張的臉上掃過,心一寸一寸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