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九妹妹倒是難得。小孩子都多眠渴睡,日日都起這般早,並不容易。”
沈媽媽站在謝姝敏身後,聽到這話,隻覺麵上有光,笑了起來,“九小姐,八小姐這是在誇您呢。”
“謝八姐誇讚……”謝姝敏抬起頭來,卻是四顧茫然,看看沈媽媽又看看謝姝寧。
謝姝寧沒有吭聲,過了會才道:“聽說九妹妹夜裡難眠?”
沈媽媽急忙辯解,“是多夢了些,但近日已好了許多。”
“敏敏總是夢到好大的螞蟻,咬人好疼……”謝姝敏在一旁嘟囔。
謝姝寧聽著,就又重新放心下來。
“彆讓她玩什麼螞蟻,沒得夜裡還得噩夢。”
沈媽媽賠著笑臉,一一應了。
兩行人才一前一後進了正房,去見宋氏。
請了安,謝姝敏便先出了門。
謝姝寧則盯著宋氏眼底下的青影看了又看,問道:“娘親夜裡沒睡好?”
“夜裡多看了會書。”宋氏勉強笑了笑,不想在女兒麵前流露出疲態來。
可謝姝寧眼睛尖,哪裡會瞧不出來,便道:“娘親可是昨日去同父親提起阿蠻要跟著舅舅一道去的事,被駁了?”
宋氏搖頭,“沒有的事,他答應下了。”
謝姝寧便蹙起了眉頭,“父親可是說了不好的話?”
宋氏還是搖頭,道:“什麼也沒提,隻說了幾句憂心你出遠門而已,你安心去收拾東西,彆多想。”
“當真沒有?”
“當真。娘親這麼大個人了,不必你來擔心。”宋氏笑著。
謝姝寧卻有些笑不出。
怎麼會沒事,這可是不論怎麼看都像是有事的!
但她的眉頭仍舊還是在宋氏麵前重新舒展開來,嘴角漸漸彎起一道弧。
母女兩閒話了幾句。
謝姝寧心裡卻是憂心忡忡。
一離了玉茗院,她就讓人去謝元茂那打聽,昨日可聽到了什麼動靜。
回來的人說,並沒有聽見什麼,隻瞧見太太走時麵色不大好,後頭六爺追了出來,卻沒走出多遠,就又回去了。
謝姝寧聽完,便想也不想就又回了玉茗院,粘著宋氏不肯撒手,嚷著要她也一道去見舅母跟表哥。
反反複複說了幾回,宋氏也是心癢難耐,可始終顧慮重重,不敢肆意而為。
謝姝寧就道:“哥哥跟阿蠻皆不在府裡,娘親留著可不是要睹物思人,日日以淚洗麵?”
宋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瞪她一眼,“你母親是這麼容易就會哭哭啼啼的人?”
“見不著阿蠻,娘親難道不想?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麼算下來,娘親可得有數不清個“三秋”見不到阿蠻了……”謝姝寧再接再厲,半是玩笑半是哄勸的,將宋氏一點點說得心動起來。
何況,宋氏正在心煩謝元茂的事。
心中有事,念頭就雜亂無章,決心也就容易浮動。
被謝姝寧纏著念叨了一上午,她連管事的婆子都沒能見上幾個。
到午飯端上桌時,她已是幾乎同謝姝寧將要同行的人馬都定下了。
宋氏這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早就被女兒的話給繞了進去。
“娘親覺得如何?”謝姝寧一手托腮,笑眯眯地看著她。
……
可這事,僅僅宋氏答應了可沒有用處。
謝元茂聽了勃然大怒,也顧不得先找回那一巴掌丟失的臉麵,跑來質問宋氏。
宋氏本還猶豫著,見他如此,反倒是意誌堅定起來。
爭執了幾句無果,謝元茂就惱火地去尋長房老太太來壓製宋氏。
長房老太太當然也覺得不合適。
若隻是回趟娘家,並非要不得,可問題就在於宋延昭住得太遠……
可謝二爺的事才過去了多久?
長房老太太心力交瘁,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管三房的事,因而隻叫了宋氏去問了幾句話,便算了。
謝元茂悶頭生著氣,卻也沒有法子,最後依舊隻能是好聲好氣地來同宋氏道,一路小心。
畢竟宋氏這一去,也許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的嫂子跟外甥了。
臨行之際,宋氏的氣也消了些,對他重新和顏悅色起來,可說話間始終像是隔了一層。
但很快就忙碌起來,誰也沒有心思再去糾纏先前發生的事。
玉茗院裡,江嬤嬤的身體情況,隻能是留京的,斷不可能跟著一起去。
可江嬤嬤聽說後,卻怎麼也不肯再在京裡留下去。她便提議由她跟著謝翊跟謝琛一道啟程前往江南。人老了,隻圖一個落葉歸根,就算死,她也盼著能死在延陵,而不是京裡。
宋氏聽了心裡難受,背地裡哭了一場,回頭便將事情吩咐了下去。
謝姝寧卻苦惱著,該不該帶上鹿孔一起出發。
這一路,風沙勞頓,水土不服都算是小事。她自己倒不擔心,可有母親在,還是小心些為上。
她跟宋延昭商議過,知道這一去同行的還有雇傭的刀客和向導,大夫也是必備的。又因了宋氏同行,宋延昭亦是極重視,小心再小心,力求一路平安。
所以在仔細問過大夫的醫術後,謝姝寧勉強熄了帶上鹿孔同行的念頭。
——月白有了身孕。
這麼一來,她就不願在這時將鹿孔帶離月白身邊。
好在同行的大夫,醫術雖不如鹿孔精湛,卻比他更加熟悉路途中可能遇到的情況。
……
一切準備妥當後,擇了日涼爽的清晨,謝翊、江嬤嬤一群人就先出發往江南去。
送走了兒子,宋氏一行人,次日一早也啟程上了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