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六爺親自提拔的奴婢,這些個日子,府裡的瑣事也都是奴婢管著的……”
“什麼?”宋氏停下了腳步,難掩訝色,“你?”
朱婆子麵有得色,道:“奴婢原先是冬姨娘身邊的人,因救了九小姐有功,便被撥到了瑞香院裡伺候。後來,六爺見奴婢做事尚算條理分明,便提拔了奴婢上來管事。”
言下之意,她豈不是成了謝家三房二門裡的管家?
朱婆子話裡話外。似還有許多旁的意思,但這會個個疲乏,宋氏一時間也沒有心思細問,便冷了臉道:“六爺不通內宅瑣事,提拔了你,想來是覺得你能乾。但這些東西都是千裡迢迢從塞外運回來的,你怕是連如何放置也不懂。”
“是奴婢僭越了。”朱婆子訕訕然地後退了一步。
宋氏笑了笑,“如今我才回來,你僭越些也無妨。”
如今無妨。過幾日可就難說了,秋後算賬,誰也跑不了。
朱婆子能混到眼下這位子,是何等的人精,一聽便頓悟,當下低頭不語。再不敢提一句旁的。
進了院子,台磯之上坐著說話的幾個丫頭一見她們入內,便慌慌張張地都站直身子迎了上來,口稱:“方才六爺還念呢,太太跟小姐可算是回來了。”
說著話,已有人打起了簾子。往裡頭道:“太太跟八小姐到了。”
謝姝寧跟宋氏卻沒有立即進去,隻在嫋嫋話音裡對視了一眼。
玉茗院裡的丫鬟婆子。竟也都陌生得很。
“福柔!”未及開口,房內出來一人,正是許久不見的謝元茂。
他容顏未改,依舊是過去那副風流倜儻的模樣,見了她們,眼角眉梢也都掛著濃濃笑意。
為著這笑意,宋氏也隻能跟著笑。
謝姝寧在旁恭恭敬敬行了個禮。“父親。”
“阿蠻長高了許多呀!”謝元茂扭頭看她,拉著她在自己身旁比劃了下身量。微微吃驚地道。
謝姝寧微笑,“可不該長高了。”
重逢時分,氣氛倒顯得不錯。
可惜了謝翊還在書院,不能立即相見。
然而沒等謝姝寧感慨個兩句,謝元茂便說道:“倒忘了,敏敏還在裡頭呢。方才本想去迎你們的,結果誰知教那丫頭畫畫,給忘了時候。”
剛一說完,便有個年方六七歲的女童梳著討喜的丸子頭,自裡頭走了出來,提著碧色的小裙子同她們一一見禮。
“母親,八姐。”
她眼神清明,說話間口齒清晰,聲音清脆。
宋氏便笑著應了,問道:“聽說敏敏開始念書了?”
謝元茂頷首,眉宇間帶著不加掩飾的歡喜,“念得不多,字倒寫得不錯。”頓了頓,他又加了句,“比之阿蠻也是不差的。”
謝姝寧聞言,不置可否。
一路走來,她心頭像是籠了層砂紙,將眼前的這一切都籠了起來,模模糊糊的叫人分辨不清真相的脈絡。
府裡的變化,叫她陌生,也叫她警覺。
但此刻,並不是探究的最好時機。
她已經疲倦極了。
眼皮沉甸甸的,似要黏在一起。
宋氏瞧見了便要玉紫柳黃先送她回瀟湘館去,睡一覺起身了再說。
謝元茂是知道她受過傷的事的,見狀就緊張地問:“過了這許久,阿蠻上回受的傷難道還未痊愈?”
“落下了病根。”宋氏聽他問起這個,便想到了那封催促她們歸京的信,心裡頭有些不悅。
謝元茂一愣,隨即就忙讓謝姝寧先回去歇著,“明日請鹿大夫進府來瞧一瞧,開些方子食療也好。”
謝姝寧乖乖應了,回瀟湘館去。
然而,久彆的瀟湘館,卻同她記憶中的有些不同了。
守門的婆子昏昏欲睡地倚在門邊上,直到玉紫不快地推了她一把,才驚醒過來,“誰?”
“瞎了你的狗眼,連小姐也不認得!”玉紫跺腳。
婆子定睛一看,果真是自家小姐,喜得手足無措,“哎喲我的天,果真是小姐回來了!”
聲音驚動了裡頭的人,沒等謝姝寧幾人走多遠,卓媽媽就帶著人小跑著迎了來。
“怎麼了這都是?”謝姝寧被迎進了房中,落座後接了卓媽媽親手沏的溫茶,疑惑起來。
卓媽媽“撲通”一聲跪下,“奴婢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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