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因,勉強也說得過去。
很快,煎好的藥被送了上來。
宋氏親自喂給半寐半醒、迷迷糊糊的謝姝寧喝了。
吃了藥後,藥效很快上來,謝姝寧困得很,連耳邊有誰在說話也聽不明白,隻一個勁地想要睡去。因她發了燒懼冷,所以床上很是蓋了厚厚的幾條冬被。結果她出了些汗後,又開始睜著朦朧睡眼喊熱。
宋氏不敢去了被子,怕她晚些還要怕冷,就守在她身邊輕輕為她打扇。
風徐徐的,柔柔的。
謝姝寧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皇貴妃臨走前又來瞧了她一回,見額頭沒那麼燙手了,才放心地走人。
紀桐櫻親自將她送到外頭,看著她上了步攆。
步攆上,皇貴妃微微歪著身子,一手拄著下巴,背影看著很疲憊。
紀桐櫻心裡一酸,竟是差點落下淚來。
她還記得,在王府裡的時候,母妃有多愛笑,而今便是笑,也帶著澀然。
紀桐櫻忽然遲疑起來,出雲殿裡發生的事,究竟是不是該告訴她?
若該告訴,又要怎麼說?
這樣的事,空口無憑,怕就算是母妃,也不會相信她的才是。何況這事,自她這個做女兒的口中說出來,顯得那般大逆不道……
她苦笑著回了寢殿。
夜深了,各懷心事的眾人,在寂寞空曠的皇城裡,也終於在輾轉反側後入眠,漸漸睡熟。
可皇城外的成國公府裡,直到敲過三更鼓,世子燕淮也還未入睡。
他闔眼假寐著,屏息聽著外頭的動靜。
正房那邊燈火通明,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的繼母小萬氏還在掙紮,掙紮著不想讓他活下去。
他回來的日子還太短,離開的時間又太久,許多原本看似容易的事,也就因此變得困難起來。
父親去世了,可同他還未來得及交接任何事務。
如今這成國公府裡,於他而言,危機重重。
明麵上,他跟小萬氏還要保持友好的母子關係,母慈子孝的麵具,眼下還不能摘去。
可他看著那張據說同生母酷似的麵容,時常在想,小萬氏的慈母麵具背後,究竟藏著一顆多少陰毒的心。
他躺在床上,翻了個身。
身前衣襟微散,露出鎖骨下方的一塊緋色。
那是朵灼灼盛開的桃花。
他出生時,這地方原是塊形狀醜陋的胎記。
生母大萬氏彼時還是嬌俏少女,嫌這胎記難看,愣是誰也沒說便自作主張請人在胎記上刺了朵桃花,蓋了過去。
在天機營時,這朵桃花,一直叫人詬病,他都記不清自己被要好的七師兄嘲笑過幾回。
可等到回京的這一日,這朵桃花成了辨識他身份最好的證據。
他都禁不住覺得,生母昔日是不是已經預見了會有這麼一日,所以才特地讓人刺了朵花上去。
他想著心事,放緩了呼吸聲,再不翻身。
過了約半個時辰,終於有人在外頭輕輕叩響了門扉。
他立即坐起身,“進來。”
名作吉祥的青年就穿著還未換下的夜行衣走了進來,神情嚴肅地道:“世子,您的劍呢?”
燕淮將被子掀開一角,無奈地笑了笑:“我不會鬆懈的。”
吉祥似乎不信,搖了搖頭道:“一刻也不行。”
燕淮聞言,隻得正色應道:“就算父親沒有留下這樣的遺言,我亦會時刻備著。”
“國公爺到死,都在憂心您。”吉祥麵色沉沉地道。
燕淮聽見這話,卻頗有些不置可否。
他回來後,吉祥趁夜來見他,確認身份。
吉祥是成國公身後那支隊伍中擇出來的十人小隊的首領,他的任務,便是在燕淮歸京後,護他周全。
這般看起來,故去了的父親似乎很是為他殫精竭慮了一番。
可是他不明白,既如此,當初為何要將他送走?
他無法釋懷,也就不願意再聽吉祥說下去,“我讓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吉祥看了他一眼:“謝家八小姐兩年前在漠北受過一次重傷,傷愈後仍壞了身體,而今體弱多病,隻能靠靜養。”
燕淮聽著,沉思起來。
莫名的,他心裡多了幾分愧疚。
“世子,謝八小姐可是同二公子有婚約的。”吉祥見他不說話,忽然提醒了一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