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用了幾筷子早膳,紀桐櫻便推說沒有胃口,嫌棄地擱了筷子同謝姝寧說了幾句話,就讓人扶著自個兒小心翼翼回寢殿去休息。
也隻有這樣的時候,平日裡一刻也坐不住的公主殿下,才算是真的靜了下來。
皇貴妃則忙著處置那群“偷工減料,欺上瞞下”的工匠,也不見人影。
外頭天熱,大太陽火辣辣地懸在青空上,將下頭的草葉都曬得蜷曲起來。謝姝寧搖著扇子看看外頭的天色,無力扶額,哪還敢出門。
到了午後卻又響了幾聲雷,下了場小雨。
雨水一澆,徐徐吹來的風也就涼快了不少。
謝姝寧看看天色,想了想便讓人去稟了皇貴妃,她想去禦花園裡轉一轉。
她上回給長兄謝翊去了信,提了入宮的事。謝翊近日恰好迷上了作畫,便在回信裡嘟囔著她該畫幅禦花園的景給他瞧瞧才是。
謝姝寧看完了信,便將這事記在了心裡。正巧她這幾日都住在宮裡,倒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去畫一幅帶回家去,等謝翊回來了也好堵堵他的嘴。
她一邊讓人收拾著作畫用的器具,一邊等著皇貴妃那邊的回應。
等了約莫兩刻鐘,去傳話的人才匆匆回來,說皇貴妃允了,又撥了些人讓謝姝寧一道帶著去。
謝姝寧就讓圖蘭背上了東西,帶著玉紫同皇貴妃吩咐下去的一行人,準備往禦花園去。剛走到門口,她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吩咐玉紫去取了棋盒來。作畫想必不會耗上太久,今日午後難得天氣涼爽,她索性留到夕陽西下之時,再畫一幅當時的景色。這中間的時光,閒來無事,倒不如自己同自己對弈,順道理一理眼下的事。
他們先出了門,玉紫取了棋盤緊跟其後,追了上來。
一行人從瓊苑東門進禦花園。
謝姝寧環顧四周,看了一圈,問身後跟著的小太監:“禦花園裡何處觀景最佳?”
小太監低著頭,想也不想便道:“堆秀山上,視野最佳。”
“哦?”謝姝寧仰頭胡亂朝著像山的地方看去,“你指給我看看。”
小太監應聲往前邁了一步,抬手往謝姝寧左手麵的一處地方指去,道:“堆秀山是宮裡頭重陽節登高的地方,上築禦景亭,可眺望四周景色,是觀景的最佳之地。”
謝姝寧沿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目之處疊石重重,磴道盤曲,高處的禦景亭四麵通風,瞧著便涼快。
山腳下棵棵青翠的竹子間或鬆柏,點綴著山石,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四季常青。
謝姝寧滿意地頷首,示意眾人往堆秀山去。
山體並不十分高聳,謝姝寧沒有花多大力氣便攀爬了上去。倒是圖蘭,似乎很不放心她的身體情況,幾乎是半強迫地將她攙扶到了禦景亭裡。
玉紫也抱著棋盒棋盤上來,方才指路的小太監幾人也一起跟到了亭子裡。
剩餘的人,則守在了山腳下。
謝姝寧尋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坐下,吩咐玉紫幾個將東西擺出來。
略坐了一會,她忽然起身扶著亭柱眺望起遠處的景致來。
西北角的池子旁,有幾個人影。
她斂目望去,卻隻瞧見了一身熟悉的衣裳,雖看不清麵貌,可憑借這身顯眼的衣裳,她也能將人認出來。
皇後的衣裳,是有定製的。
除了她,誰也穿不得。能穿這樣衣裳的人,滿皇宮放眼望去,也就隻有皇後一人。
可皇後這時怎麼會有閒情逸致來逛禦花園?
淑太妃的事,她難道已經不在乎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
謝姝寧揪了圖蘭來,指了指遠處皇後幾人所在的位置,問她:“你瞧瞧,那邊在做什麼。”
圖蘭在沙漠裡長大,有著獸的眼神,這段距離對她來說,根本不成問題。
果然,圖蘭隻看了幾眼便附耳於她道:“小姐,她們似乎在吵架。”
吵架?
謝姝寧微愣,低聲吩咐:“你悄悄潛過去探探究竟,莫要被發現。”
圖蘭重重點頭,不慌不忙地退回玉紫身邊,幫著將一應作畫的器具都擺了出來,這才借口如廁,下了堆秀山。
謝姝寧則攤開了畫紙,取了稱手的筆,開始調色。
夏雨過後,空氣裡彌漫著泥土濕潤的氣息,這股味道裡又夾雜著草木的清新。
謝姝寧手裡的筆尖上沾了濃濃一團墨色,手一揮,筆已往紙張落去。
她的畫技並不十分高超,但難得落筆大氣,畫麵完整,格調獨有。
畫至一半,圖蘭回到了亭子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