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媒苟合,是為不恥,不顧體麵。
過後無蹤,是為不義,玩弄人心。
甚至於,他有可能早有家室……
他嘴角的冷然笑意含著幾分苦澀,既然這麼多年來,他都未曾露過麵,時至今日,他又何必去尋他?
燕淮搖了搖頭:“他若有心,事情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當年外祖母打發了人出去找,卻遍尋不見痕跡,隻怕連趙靖這個名字也是假的,至少他的姓,一定不真。偌大的京都,翻遍了也不見他,時隔多年就更難尋了。我也無意找他。”
生恩本就大於養恩,那人從未養育過他一刻,他便是見著了人,也一定喊不出父親二字,何苦要見。
燕淮看著謝姝寧,正色下了定論,“終此一生,我都同他沒有分毫乾係。”
謝姝寧聽著這話,恍恍惚惚想起了些久遠的往事。
那大抵,是她生下箴兒的第一年。
林遠致深夜歸家,渾身酒氣,敲桌怒斥燕淮,隻因有人說了句對燕景不恭之言不慎叫燕淮聽了去,他一聲不發拔劍便將那人的頭給斬了下來。這樣的脾性,怪不得人人都怕他。林遠致自個兒膽小,見了那樣的事是又怕又氣憤,鮮少吃酒的人也愣是酩酊大醉了一場,說了一夜胡話。
她在邊上伺候了一夜,聽了不少平素聽不到的事,因而記憶深刻,也從那時,對那個叫燕淮的陰鷙男人,充滿了懼意。
然而如今想來,燕淮心中恐怕是極為感激燕景的。
小時不知,隻當父親嚴苛不喜自己,長大了再想便知昔年的嚴厲冷漠樣樣都有緣由。
一個男人,能將妻子同彆人生的兒子用心的教養,甚至於還護著,這已是叫人想不明白的事了。
若不是燕景根本不在意這事,便是裡頭還有彆的內情在,又或是——
他對大萬氏,其實是有心的。
所以才會一麵恨著厭惡著,一麵又忍不住為了她,護著她的兒子長大。
複雜的人啊……
謝姝寧暗暗歎了一聲,斂了紛亂的思緒,對燕淮微微一頷首:“也好。”
她方才知道這事,心裡頭也亂得很,隻怕燕淮比她更亂。
她霍然站起身來,低頭問他:“想不想喝酒?”
燕淮一怔,隨即笑意淡淡地浮上他的臉,“想!”
謝姝寧便麵不改色地揚聲喚了吉祥跟小七進來,讓他們去找壺酒來。
小七跟吉祥倒是不敢多看他們二人,話也不敢問,恭恭敬敬地應了“是”便飛也似地去找酒了。隻片刻,小七便拎著酒飛奔而來,默默地給二人一人斟了一杯,這才低著頭迅速溜走。
倆人便坐在樹下,小酌起來。
謝姝寧淺嘗一口,隻摩挲著酒杯定定看燕淮喝。
一杯又一杯,他倒像是不會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倆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將前幾日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總算是理清了頭緒。
一壺喝儘,燕淮丟開了酒杯,隔著石桌看她,眸光閃爍,像隻撒嬌的小獸,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若眼下上門提親,你母親一定會使人拿了棍子打我出去吧?”
謝姝寧失笑。
他皺了皺眉,苦哈哈地道:“還有你哥哥……先前有次便像是要生吃了我,如今還不直接拿把刀來?”
謝姝寧忍不住大笑,喝了酒,他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然而笑著笑著,她驀地想到,他說的倒也不是全沒有道理。
母親跟哥哥,衝著眼下這樣的情況,隻怕絕不會答應。
她心中浮現出一個主意來,但又覺不穩妥,不由蹙眉輕啜了一口杯中酒水。
忽然,她聽得燕淮道,“不過若請汪印公保媒,十有**能成。”
她吃驚地看他一眼,竟是想到一處去了!
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已至申時一刻。
因來時告訴了母親晚間歸家,她不便再留,隻得先揮彆燕淮,連燕嫻也未見便先往家去。回城時,吉祥便沒有跟著她一道走。
等回到家時,天色已黑,宋氏留了人在門房上候著她,見她回來了才肯去休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