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硯打量著她的神色,隱約猜測到她在想什麼,卻並不點破。
扶皇貴妃所出的太子殿下登基,真要做,到底還是樁天大的難事。各方勢力,都得儘數考慮進去,一個不慎,休說讓太子坐上龍椅,隻怕到時連骨頭渣子也尋不見。
他皺了皺眉。
二人在廊下就著這事仔細地又說了幾句,因茲事體大,這事並非他們二人便能下決策的,故倆人隻繼續談論了些敦煌那邊的動靜,便各自離開了廡廊。
謝姝寧腳步遲緩地走著,隻覺長廊看不到儘頭,腦海裡思緒紛紛。
先是燕淮出了事,緊接著宮裡失了聯係,隨後汪仁小病了一場,這會雲詹先生更是重病在身……
一件件事,像蜘蛛的絲,看似雜亂無章毫無乾係,卻漸漸形成了一張網,將眾人都給網在了其中。
謝姝寧直覺目前的局勢不大對頭,真要說卻又覺語塞,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低著頭往前走,小七落後一步,跟在後頭不疾不徐地走著。
忽然,前頭拐角處悄無聲息地冒出來個人。
謝姝寧低頭沉思著前行,差點一頭撞了上去。
腳下踉蹌,她連退兩步方才重新站穩,抬頭朝對麵的人看了過去,等到看清來人的臉,她不禁無奈:“你何時來的?”
燕淮扶了她一把,道:“剛到。”
謝姝寧搖了搖頭:“看來委實不能聽師父的,護衛的人數,隻這麼幾個能看得住什麼。”
她這會還在購了給雲詹先生的宅子裡,這邊才安置妥當,加上雲詹先生喜清淨,人便相應少了許多。
燕淮能悄無聲息地進來,自然也有彆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來。
她擔心著宅子的安全與否,眉頭也不禁跟著蹙了起來。
燕淮瞧見,彆過臉去,低低問:“你可是不大想見我?”
“……”謝姝寧愣住。
小七已退到了角落裡,堵住耳朵蒙了眼。
謝姝寧咳嗽兩聲,另起了話頭:“嫻姐兒那邊,你可是已經去見過了?”
事情有了變化,原該瞞著燕嫻的事自然也就都沒有必要瞞著了。
燕淮眼神一黯,看向她的時候,眸光微閃,終是歎口氣道,“見過了,叫她劈頭蓋臉給罵了一通。”
聽了母親做過的那些錯事,燕嫻卻隻愣了片刻,沉默了一會。隨後,她便攥著他的袖子死死不鬆,直一口氣不間斷地罵了他半響,才算是鬆了手。她長至今時,休說罵人,便是連個壞字也鮮少說。加上她身子不利索,氣短,也極少一口氣說這麼長的一段話。
可見這回,她是氣狠了。
謝姝寧想起自己剛找到他的時候,氣得脫了鐲子便砸,著實明白嫻姐兒該有多惱。
明明還有許多旁的法子,但他偏要走這麼決絕的一條路,這性子也就跟茅坑裡的石頭似的,又硬又臭。
謝姝寧想起自己來,何嘗不也是如此。
“打你也是該的!”她說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他額角看去。隻幾日,傷口已好得快要瞧不出痕跡了,倒是個恢複起來極利索的。
她多看了兩眼,燕淮不免發覺,心中立即便有隱隱約約的喜悅冒出來。
先前他無意中瞧見她跟雲歸鶴說了一通他看不明白的話,正心癢難耐,悶悶不樂了半響,這會看到了她的眼神,竟頓時便什麼旁的心思也都沒了,隻剩下歡喜。
心頭一陣亂跳。
他忽然道:“阿蠻,我要去隔壁。”
謝姝寧疑惑道:“去隔壁?”
隔壁自然是她的宅子,可眼下知道他好端端活著的人,豈是他四下亂跑的時候。
燕淮鄭重地道:“提親。”
謝姝寧唬了一跳,這事可還沒提上日程過!
“娘親見著你,隻怕會誤以為是青天白日撞了鬼……”她斟酌著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