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安平對著日諜檔案苦思冥想的時候,藤田芳政在眼前的圍棋棋盤上,放下了一枚黑子。
然後,他又放下了一枚白子。
沒錯,他就是自己跟自己在下棋。
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一身日軍佐官軍服的南田洋子扒開門步入,畢恭畢敬的站到了藤田芳政的身邊,道:
“老師,根據內線消息,龍華監獄特務處審訊組的辦公室燈光今晚亮著。”
“‘狐’可能上鉤了。”
藤田芳政聞言,將棋子隨意的放在了棋盤的邊角,露出一抹笑意,道:
“越是有才華的對手,他們越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狠勁。看樣子‘狐’不能例外啊!”
“洋子,你說,這個絕殺的局,他破的了嗎?”
南田洋子道:“老師布局如此之深,他張世豪,在劫難逃!”
藤田芳政淡定的說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且看著吧。”
……
張安平耗了許久,但不得不承認,自己一無所獲。
“把這十二個人單獨關押,不要讓他們相互見麵——其他人改成兩人一間牢房。”
“明天告訴他們,三日後,我將處決13名日諜,如果有人能提供賣命的情報,可以饒其一命。”
張安平這番安排自然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審訊組領命後,他便離開了這座讓無數人為之歎息的監獄。
出了監獄,他在漆黑中回望夜幕籠罩中亮著燈光的龍華監獄。
自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開始,這座監獄中,關押、殺害過的革命先輩上千。
縱然前不久因為抗日統一戰線的緣故釋放過不少在押的先輩,可監獄裡依然還關著不少人,赫赫有名的七君子至今還關在裡麵。
歎息一聲後,張安平上車。
在回去的路上,他始終都在琢磨自己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就在路過一條黑暗路段的時候,他渾身突然汗毛倒豎了起來。
上次有這種反應還是在美國,他偷襲乾掉幾個美國黑幫分子時候被“打字機”差點送走的時候。
張安平立刻急打方向,原本在道路上行駛的汽車突然衝下了路麵,就在衝向路麵的同時,黑暗中有火星閃爍,緊接著劈裡啪啦的槍聲就響了起來。
熟悉的“打字機”聲音!
好在張安平反應迅速,在汽車衝下路麵的時候就打開了車門,從車裡麵滾落了出去,融進了黑暗中。
匿身黑暗的殺手,並沒有發現張安平已經棄車,他們不斷向亮著車燈的汽車開火,足足八支湯姆遜,還是加裝了50彈鼓的那種,在短時間內便將四百顆子彈全部傾瀉到了汽車上。
這特麼得多大的仇怨啊!
張安平隱身黑暗中,殺意滾滾。
但他沒有攜帶手槍,隻能強忍著殺意。
殺手們在傾瀉完子彈後快速更換了彈鼓,隨後幾人掩護,兩人快速逼近了千瘡百孔的汽車。
一束燈光亮起,逼近汽車的兩人檢查車內後驚呼:
“沒人!”
日語!
張安平一瞬間就意識到了情況。
局!
這是一個局!
所謂的換俘,是一個局!一個逼自己出現在龍華監獄短暫暴露的殺局!
草!
狗日的藤田芳政、狗日的南田洋子,真特麼會布局啊!
張安平又驚又怒,自己好懸在陰溝裡翻船了。
領頭的殺手聞言,立刻打開手電筒:
“搜!一定要殺了他!”
張安平按捺的殺機再度浮現,他想等殺手摸過來後動手反殺,但短暫思索後卻放棄了暴露身手的衝動。
他的人設是精於射擊、短板是不善格鬥。
不能為此暴露身手。
且八支湯姆遜的強大火力,格鬥再強翻船的幾率也極大。
他隻能繼續匿身黑暗中,躲避著殺手們的追索。
這裡距離龍華監獄隻有四分鐘的路程,龍華監獄旁邊有保安總團的一個營駐軍,槍聲爆發,駐軍十分鐘之內就會趕來,隻要躲過這生死的幾分鐘,他便沒有危險。
伏擊的殺手們們也知道時間極其緊迫,所以留下兩人掩護外,其他人直接開啟手電筒,在周圍搜索了起來。
張安平見狀,借助周圍的雜草樹木不斷轉移,躲避著殺手們的搜索。
殺手們在周圍尋摸一陣,始終都沒有找到近在咫尺的張安平,眼看時間已過了紅線,為首的殺手隻能下令:
“手雷丟光!準備撤!”
他用的是日語,欺負【張世豪】不懂日語。
但張安平可是岡本平次的老師,怎麼可能不懂日語?
就在八個殺手紛紛掏出手雷時候,張安平在黑暗中弓身奔向千瘡百孔的汽車。
兩輪十六枚手雷緊接著飛了過來,借助手電筒的光束,張安平看清了手雷的樣式後,臉直接綠了。
他大爺!
美軍的MKⅠ式手雷!
這手雷是防禦性手雷,比進攻性手雷威力大了一半的那種……
躲在車後的他趕緊弓腰伏地。
轟轟轟轟
連天的爆炸接連響起。
幸好這些殺手丟手雷的時候,本能的讓開了搜索過的區域,尤其是汽車附近,才沒有使得張安平被爆炸吞沒。
可即便如此,接連的爆炸依然震得張安平腦袋暈乎乎的,好半天都沒有從爆炸中回過神來。
等被炸懵的他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周圍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自己也被兩名士兵抬到了路麵上。
有人正在檢查他的情況,看到張安平清醒過來,便道:
“你運氣不錯啊,居然從這種爆炸中活了下來——你什麼人?”
雖然恢複了清明,但張安平渾身的痛覺神經卻仿佛失效一般,他澀聲問:“我問題不嚴重?”
“目前能看到幾枚破片,都沒有完全沒入身體,死不了。”
張安平這時候才回答了對方的第一個問題:
“我是特務處張世豪,勞煩送我去醫院。”
看到對方馬上要喊人送自己去醫院,張安平卻阻止道:
“兄弟,幫個忙,不要說我傷勢不重,就說我重傷垂死。”
帶隊的軍官納悶,這年頭人都圖個吉利,哪有人盼著自己重傷垂死的?
但看到張安平堅決的眼神後,軍官還是點頭:“好,我明白了!”
……
張安平能在十六枚防禦性手雷的轟爆中僥幸活下來,是托了千瘡百孔的座駕之福。
要不是躲在汽車後麵,無數的預製破片足以讓他飲恨西北。
但他卻“咒”自己要掛……
消息很快就在上海的特務係統中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