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黑夜和月光(2 / 2)

雪沉沉 篤恨 10290 字 2個月前

扶她進屋,躺在床上。

那兩個護士方才走開,杜醫生掰開她的眼,看了看,“又發病了,是急性的,受刺激了?……還是彆的……怎的這麼嚴重……”她低聲的喃喃幾句。

“你跟我出來一下!”我看著她從我麵前走過,這是在叫我,這裡除了我,就沒有彆的人供她叫了。

我哦了一句,便跟隨在其後。

到了她的辦公室,我站在那兒,直到她拽過一把椅子給我,“坐!”

我坐下,“我個人建議哈,你明天該離開這裡,她是間歇性精神病,而且,病情十分複雜,給你說的通俗一些,就是她時好時壞,捉摸不定。之前她的病情大致穩定下來,夜晚能夠安眠,可是今天卻又發病了,這是不正常的……”

我大致聽明白了

點頭稱是。她終於算是做通了我的思想工作,我心悅誠服的答應了。

我回去,彆的屋裡的燈都關掉了,餘沉沉的那一盞還是開著。

一... ...

踏進去,關上門,她躺著,走近看,胸脯一起一伏的,這就讓我確定她呼吸尚存,這是一個熟睡的狀態了。

我才轉到旁邊的床上,閉了燈,我一躺下,黑暗就向我襲過來,安靜的讓人覺得害怕。

我以為正在擁抱夜晚,可是,就這個樣子,是黑夜完全的包裹住我們。

意識在迷迷糊糊之間失去,疲倦和困乏竄了出來。

我對於夜晚,有著自己的態度,隻要睡著了,就要到第二天早晨,那又是新的一天,黑夜就是用來忽略不計的。

此種態度,便需要足夠的自律,才能從傍晚到第二天早上初陽無縫連接上,如果出現中途醒過來,便是有缺陷的。

由於下午的時候睡過些時候,本以為會睡不著的,可是太累,終究沉睡。

直到,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種來自黑暗之中的召喚,猶如老鼠之間的竊竊私語,老鼠在洞裡麵攪動,有蝙蝠在上方翩翩起飛,我做好一切的準備,拳頭還有牙齒,我的拳頭,我的牙齒,都是打敗它們的利器……可是,它們似乎提早就洞察了這一切,偏就不接近我,隻是一聲聲的嘶鳴,擾的我的耳朵一點兒也受不了,鼓膜被針一下一下的戳著,疼痛感在腦海裡麵誕生,如春天的嫩芽破土而出,長大,然後激怒我。

我竄的一下爬起來,坐了起來。

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幻,似是非是,隻有夜晚淡淡的月光從天上投了下來,照在窗前,餘沉沉的身影在月光下微動,她像是精靈一般,躺在搖籃裡麵,月華照的她晶瑩……

一聲嗚咽,猶如河溝中的魚兒吐出泡泡,低沉的哀嚎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像是叢林裡麵突然鑽出的猛獸……

我靠近一條河溝,要看看那是一條怎麼樣的魚兒,我恍如走近叢林,看那是何等的猛獸。

... ...

“把燈打開。”我聽見她輕聲說的,小心的,生怕打擾其他人的聲音,即便這裡沒有任何人。

我正按照她說的走過去,到門口的開關那裡去開燈,還隻有兩步,她便重新叫住了我,“不用了,你過來。”

我隻是哦了一聲。

便走過去,大夢初醒一般的,眼睛朦朧,用手掐住自己的手臂,嗯嗯,很疼,這就是真的了。

“這是現實世界。”她瞧著我。

“知道知道。”我說。

“你做夢了?”我也不否認,就是默認了。“我睡不著了,每次發病,恢複的時候,就像是死過一回一樣的,什麼也分不清,什麼也不知道……”

她的滔滔不絕,我心生疑慮,“你難受了?”

“沒有沒有,很單純的睡不著了,還有就是我需要糾正你一下,我發病的時候,並不難受,就是那麼一種完全的放開的、打開的一種狀況,常人理解不了的。”

她參透了我的疑慮,接著說,“就是吃藥過後,就似乎是脫胎換骨,回到常態卻令我感到失落和痛苦……反正你也明白不了,無法感同身受。”

“呃……確實。”

“明天,楊風說要過來。碰巧了,我媽媽明天也要過來,我真沒想到,平時總覺得自己沒什麼人在乎,這下,還是很多人在意我的,嘿嘿嘿。”她笑著,雖是我隻能借著月光看她,看不太清,但是能夠想象她那種幸福的樣子。

說到這兒,我的心就一緊,醋意就升上來,哪怕過後我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想,而且,這是很自私的想法。

那個楊風,是個男生,高中時期,我們是一所學校的,同樣作為男生,我明白他的心思。

據我所知,我們都是多情之人,或者,我們都有共同之處,不然,我們怎會同時喜歡同一個女孩?... ...

至於,我們之間,有什麼共同之處,我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為什麼?昂!為什麼到了這種地步,不是我一個人來關心她,來照顧她?我希望,我單方麵的付出,就一定會得到她單方麵的依賴,這就夠了呀,可是,並不是這樣的,還有人喜歡她,還有人惦記她,以至於,我都會懷疑,我對她的感情是真的還是虛的。

我太自私了。

可是我並不把這種不滿表現出來,隻是覺得她應該拒絕他的到來,畢竟她的病情還是不穩定,我連這個亦沒有說出口。

對呀,我怎麼能讓她去拒絕人家的好意呢?不能。我沒有這個權利。

“你們還有聯係?”我總是愛犯明知故問的錯誤。

“嗯嗯,他也在武漢讀書。”

“武漢大學?”

“是噠。他在武大。”她說,這中間摻雜著一種敬佩的心理,是對於名校的崇敬。

我隻是哦哦兩聲,這個,我也不能說啥,楊風是有這個能力的,高中時期的學霸,我略有耳聞,然後長得確實不咋滴。可是無論如何,他是存在的,存在這個人,就足以讓我感到緊張和小心了。

“其實,我該叫他不要來的。”她停了一下說,像是想到了什麼。

“為啥呀?他能來,是好意,沒事兒的。”我自當認為她是有顧慮的——她有病在身。便安慰她道,是的呀,他喜歡她,就不會介意這所有的。

“你就不生氣?”我坐在床沿邊上的椅子,幸好是背光的,她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而我,卻是可以看清她的一舉一動的,我撇撇嘴,很無奈吧。

“沒有。”

“我失去太多了的,再也傷不起了……真的,有時候,我不敢去回憶,一想起往事,就會全身發抖,就會頭痛欲裂,就會大哭... ...

……或者,想到自殺……我真的受不了,離開這個世界,就是解脫了,可是,總有人讓我牽掛,我放不下他們,就這麼乾脆的走了,就是辜負,我不願意這樣,真的好難。”她的臉頰上有一了淚水,慢慢的閃著月光,晶瑩剔透。

我的喉嚨一時間就梗住,無法說話,心裡呢,也是堵著的,我該說什麼?我又該怎麼樣的去安慰她呢?

我除了坐在那兒,什麼也做不了呀。

“你來抱抱我吧。”她說。

我便走到床邊,她起身,坐在床頭,她慢慢的倒在我的懷裡,她安穩的倒在我的懷裡麵,我心頭的石頭也就放下來了,是呀?我還要奢求什麼呢?這就夠了。是呀?她還奢求什麼呢?這不也就夠了麼。

“我喜歡月亮,可是又不喜歡黑夜,好矛盾的,我希望你們都好好的。”她的眼睛朝著窗外,看著月亮,還有夜空。

“你的眼裡如果隻有月亮,那麼,就不要去關注黑夜了。”

“主意是個主意,可是,我好像沒有那麼高的境界。沒有人能忽略掉黑夜,那是在逃避現實。”

我竟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了,我一時都認為她活的比我明白,我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頭的人,我,才是應該接受治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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