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雪(1 / 2)

雪沉沉 篤恨 6956 字 3個月前

去李萌家的第三天就開始下大雪,尋常時日裡都是小雪,稀稀落落的,原上的草色枯黃都蓋死,天空的大地終於統一了色調,遠處的雪花落下的時候,看著是星星點點,近處的雪花是大如拳頭,隔著落地窗的大玻璃,安靜的看著雪花落在蒼白的地上,漫天的雪景,地上的雪白像是一張巨大的畫紙。

壁爐裡的火很旺,因為溫差,玻璃上自動的結上了冰花,手指輕輕的貼上去,便消融掉,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一個橢圓形的手指印,屋子裡的寬廣的空間,一切都很安穩,走到西側的門口,開門就是一個露台,一下子呼嘯著的冷風夾雜風裡擾動的雪就進到這短小的回廊裡,風吹進去,摔在地上的雪花隨即融化掉。

沒想到,外麵的風雪竟然如此猛烈,這房子還可以安然無恙。相安無事的時候,再怎麼激烈的、惡劣的氣候,都可以稱作是美景,當你要融入進去的時候,就是在麵臨災難式的痛苦。

還有大概十多天就是春節,有的房子已經掛上紅燈籠,街上的人也日漸增多,熙熙攘攘,終年在外闖蕩的人大包小包拎著踏上歸家的路,大大小小的車輛在街道上緩慢的流動,五顏六色的人群匆忙的穿梭,上了年紀的老人拄著拐杖,也比平日的腳步要快很多……街頭的音響震天響,放著時興的音樂,聲浪從街頭傳到街尾。這是餘沉沉從在街上拍的短視頻。

基於病情好轉,她申請提前回家療養一段時間,母親和姐姐接她回家,恰逢是上街購置年貨和造訪親戚的日子,她說,梅鎮這邊兒已經熱鬨起來,還詢問北方的雪。

北方這些天下起了大雪,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她,驚歎於壯觀的雪景,北方也挺好,還說要看東北的特色——霧凇。我準備同她講不久之後我就會回家,回家看她。打好的字又刪除,保留最美的驚喜是很有必要的。

李萌忙活著,帶著我熟悉這裡周遭環境,這才對這座建築物有一個初步認識,到這時候,我想著怎麼講我要歸去這件事情,沒有契機,我們有時候一起呆在電腦旁邊,做創新大賽的課題,有時候格外的謹慎,有時又腦洞大開,天馬行空,最後卻沒有什麼定論,策劃案組織了好幾個,卻沒有確定最終的方案,對此,求助於王老師,避免了我和李萌之間的思維爭論。

李萌叫我下樓,說要談鋼琴給我聽,歡快的表情在她的臉上浮現,看那勁頭,是要大顯身手一番。斜著頭,抿著笑容問:“喜歡什麼曲子?說來我彈給你聽。”我想了想,”你會彈塞內維爾的《夢中的婚禮》麼?”我給她講,這是自己很喜歡的鋼琴曲。

隻是略微的頓了頓,那似乎有深刻的念想,“這首曲子是我的特長,我記得未曾同你講過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因為聽過,比較有感覺。而且,對鋼琴曲知之甚少,除了貝多芬和肖邦,好像就記得還有這首曲子。偶然間聽到的,覺得很好聽,便記下來。”我囉嗦又繁複的解釋,聽後沒有接著再有多的詢問,屏氣凝神,細長手先抬起來,一下落下去,落在鋼琴鍵上,發出的聲音卻是悠揚輕柔的。

一首音樂的甘泉般慢慢流進大廳中來。一下子這裡成了音樂的殿堂,觀眾就獨我一人。

坦白自己不懂音樂,是讓她諒解,生怕自己的論斷會影響她的心緒。但是忽略掉的是音樂的魔力,窗外的雪還在下,音樂的律動似乎能帶動漫天的雪花緩緩凋落。

音樂所能營造的浪漫主義的氛圍能渲染一切外在的環境。

一曲畢了,她還沉浸在音樂裡麵,而我,對牛彈琴一般的,四周看看,啊呀,雪下得那麼大。

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總覺得那有些異常,我走近一看,她的眼角掛著淚水,入境至深,才會如此吧。

手趕忙擦拭,急於去掩蓋豐富的情感。

我渾然不知這裡麵到底珍藏什麼樣的苦楚或者歡樂,力求避免的對牛彈琴,還真是沒有達到要求,到頭來她還真就是對牛彈了琴。

這是什麼?是附和,是勉強,是在跟自己執拗……是在自己身上找彆人的感受。

“你是不是想走了?”我驚愕於她的這個問話,又無力反駁,但對於她的這簡單的猜測又好奇怪,第六感太準。

“我總不能老是呆在這兒的,這是你的家。”

“不,你要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不要這樣旁敲側擊,沒有意思。”

我這就沒有話講了。願沉默的力量可以到她的心底,給她釋懷的力量。

“他們明天就回家,我爸媽,原本計劃不回來過年,他們已經同床異夢多年,後來就乾脆分居,各做各的生意,互不乾擾……而這一次的春節,他們說是為了我,都互相遷就著回來。”

更加迷亂了,因為沒有想到,也十分驚歎,房子、家境、環境氛圍……幾乎此處所有的一切都顯示著這是一個和和睦睦的家庭,必定是充滿溫暖和笑聲,可李萌的這番話一下就打破了我對這裡的臆想。

“不應該呀。”我一邊想,忍不住就把自己糾結的東西吐露出來。

她奇怪的看著我,表示匪夷所思,“這有什麼?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聽完我點點頭,金縷衣的內層也不免摻雜破布。

“我能理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富貴家庭中間也都有它的煩惱。”

“不!彆人是不能完全理解的,就像《殺死一隻知更鳥》裡麵寫的那樣,沒有辦法區完全了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沿著他的道路走一遍。”

我同她講,隻要是能夠團聚,就是一個好的開頭,證明一切的過往都還有挽回的可能性。李萌很擔心,她怕父母這層還沒有完全戳破窗戶紙的殘敗的關係,會崩掉。

長歎一口氣,在這空曠的客廳裡,歎氣的聲音都有了回音一般,那麼凝重,之所以有某種擔心,是對自己父母親性格的了解。

李萌的母親的脾性更像是那位女畫家李茹,崇尚自由,感性遠超過理性的認知,隨性而為,格外的相信命運和緣分,所有的一切都會有它特定的命運,自然,這樣的一個女人在婚姻方麵一定不會受到彆人或者外力的支配的,絕對的婚姻自由主義者。在她25歲那年認識了李萌的父親,那是她在馬來西亞采風,時年28歲的李萌父親在那兒談一樁進出口生意,是一場偶遇,是一場沒有任何刻意而為的相逢。

她被他身上特彆的紳士和成熟的氣息感染著,他呢?透過那副絕美的麵孔後麵,看到了這個女人身上的自由不羈,敢做敢為,浪漫的詩書氣息;在後麵的交流過程中間,彼此都認為對方就是自己想要一生為伴、白頭偕老的人。認識之後的第二年訂婚,第三年結婚……但是婚後兩年多的時間,各種各樣的瑣事的叨擾還有本身性格上的迥異凸顯出來,到李萌出生後,便激起爭吵,後來……聽李萌講來大概就是這樣。說起父母親的往事,她時而欣喜,時而憤怒,又感到傷心不已。

“在生活中,過日子的話,應該相互遷就,性格上相互彌補,共同支撐著往前走。”想到自己的家的境況,結合自己的經曆,大抵可以這樣描述。

“不,不完全是這樣的,愛情和幸福都是靠著自己爭取來的,天作之合的兩個人是不需要相互勉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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