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我那放羊的兄弟(2 / 2)

雪沉沉 篤恨 6757 字 1個月前

“回家了,但具體的情況我也無從知曉,我們……”我看著天上的白雲,心思沉沉。

烤架上的肉飄出來香氣,叉了一塊,放進嘴裡,羊群在草地上吃草詢問他就不怕羊走失掉麼?他放下鐵筷子,說現在他已經完全跟羊群混熟了,對於每隻羊,還起了名字,比如洛洛,卡卡,特特……那都代表著某一隻羊。

隻顧咬著嘴邊的肉,一嘴油,他們問起家訪的事情來,大略的講了講,他們也為我感到擔心。“哎呀,你這個真是不好說了,不過到了這個份兒上,就不要有什麼隱瞞,照實說。”我沒有想到,他也不相信我所說的,令我感到詫異之外,又覺得這是在情理之中的,也不去辯解。

“聽說抑鬱症是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不得到好的治療,會伴隨一個人很長時間。”鐘靈說起這個,小廖瞪了一眼,她便頓了一下。

“是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患上了精神疾病,也不願意去相信,就是這樣,我覺得她很好,這就足夠。”他們點點頭,又有一種共情或者憐憫的表情顯露出來。

照著這個意思,那便是不論怎麼樣,我和餘沉沉都要走下去。這種決心,從我說的話裡麵就能預感到。

“喜歡上這樣的一個女孩子,你就必須多費心,也比彆人更加的艱難,麵臨的考驗和挑戰也隻多不少。”小廖說這話,活像是在學校被老師叫出去單獨談話時候:“要努力,你是農村學生,跟城鎮的學生有很大的差彆,所以你要更加的、多倍的努力,才有希望。”真是如出一轍。

他們終究是旁觀者,不能完全的體會到局中人的感受和想法,在上生物課的時候,生物老師有一個很經典的比喻,“不要做溫水裡麵的青蛙,青蛙在溫水裡麵,適應了溫暖的環境,隨著水溫的上升,上升到一定程度,水開了的時候,青蛙也就被煮熟了……”對此,我有另外的一種想法,那便是溫水裡麵的青蛙能感受到的溫暖,那一定是它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即便是斷送掉性命,亦不會離開。

感情或者感覺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這樣如飲水一樣,冷暖自知。

“誒!說實話,我還是很佩服你小子的,平日裡慫的不行,關鍵時刻卻能挺身而出,是條漢子,也夠爺們兒!”小廖的話就是這樣,你得正著聽一半,然後在反著聽一半,不敢奢求從他嘴裡說出由衷的讚美的話,也不必介意他的譏諷。

“你要是我,你也會的。是吧?”

“嗯嗯。”他看著鐘靈,肯定的說道。

“算了,隻要不被開除,我們就還有的玩。”他扔掉烤肉上的木簽子,走上前去,去看他的羊群。

手指著不遠處的羊群,一個一個的數,嘴裡麵念著的,應該是他自己給羊起的名字,他拂了拂淩亂的頭發,嘴裡咬著一根手指,感覺到不對,轉身回來,抄起了趕羊鞭。

羊丟了。

我們三個人便停止了野炊,跟著小廖滿山遍野的找羊,一共是丟了兩隻羊,一隻叫萱萱,一隻叫卡布。跑到附近的人家去問,這片羊場很廣闊,在邊緣處才是樹林,一眼望過去,四周都沒有。我們分頭找。

期間還嗔怪小廖,是他太過於自信,不關注羊群導致的。

經過一戶人家的指引,我們便沿著路找,在一處窪地,大約已經離開了羊群有三裡地,窪地處有一汪泉水,泉水的岸邊,依稀見到兩隻羊並排走,等我們看到的時候,它們正在飲水。

跑著下山,羊一見到人就往前飛奔,沿著那羊場小路,儘了全部的力氣,我們一路跟過去,小廖饒了一大圈,方才在它們奔跑的前麵攔截住。

牽著養回歸羊群,小廖說這兩隻羊,他早就覺得是有問題的,卡布是隻公羊,萱萱是隻母羊。“它們在圈裡就眉來眼去,今天果然出逃了。”鐘靈聽了很好奇,說這一對羊也算是苦命鴛鴦。

“竟敢私奔,不要命了!”

小廖的左手、右手分彆牽著一隻羊,但那卡布和萱萱老是往中間湊著,貌似還是要並排走,而且,作為公羊的卡布,很是氣憤,不斷的以羊角觸地。

“看見沒有,萬物皆有感情……你要是再觸地,今天回去就把你烤了。”小廖用力拽著繩子,將卡布往上提。

如果羊能聽懂人話的話,一定會很傷心,恐怕是要死命脫離繩子的束縛的吧。

回去後,小廖吐槽道,“看看……昂……看看,那羊可真像你!”我並沒有理解他的意思,等到明白過來,才反罵他。

我們收拾殘局,我方才離開。

回到家之後,父親一如既往的大醉,不過,跟之前不一樣的是,他沒有醉倒,而是在門口的椅子上,臉朝天,半躺在椅子上,酒精的作用,已經讓他飄飄然,見我回來,剛走到跟前,他的大手猛然的伸出來,擋住我的去路。我很不屑。

“你回頭去跟你班主任認個錯吧,咱們服了人家,人家就能網開一麵,你還能繼續去奔你的前途。”他咽了一口水,“你在聽我說話嗎?”仰著頭,好像是無力回過頭來看我,閉著眼睛,酒氣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很刺鼻。

那把脆弱的木椅子,支撐著他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崩塌掉一樣。

“你看看,咱家這些個田地,還有竹林,還有山林,是生不出前程的,隻會將人耗在這裡,困在這裡,你不要這樣。”模糊的意識,艱難的說話,時斷時續。

我扶起他來,告訴他回屋睡覺,父親卻格外的倔強,“你是不是認為我喝多了!兒子!我沒有喝多……嗯……我沒多,就是心裡燒得慌。”

他閉著眼睛,我站在他的麵前,等到他不說話,我方才走開,聽母親說,老爹給班主任通了電話,人家嚴正的說明要開除,並且說是學校領導的決定,一下,我原來就抬不起來的頭,一下就掉進了土裡一般,直覺得憑空的五雷轟頂,不可挽救。

“這個電話不該打……不該打呀。”我以為是父親主動打的,母親可憐的搖搖頭,她的眼裡就要湧出淚水一般。登時,一股恨意湧上來,“王長風,你行……你……你太殘忍。”繼而又將這種恨意傳遞到自己身上,那種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等等一些列的詞語在腦海中晃蕩,即便不止一次的去想最壞的結果,最壞的處理結果莫過於此吧,可是有一點,始終想不通的便是從頭到尾的想,我依然認為我是沒有太多錯誤的,至少,談不上罪惡。

至此,就又把之前的故事再細細的回想一遍,為什麼我覺得有驚無險,雲淡風輕的事情,在他人看來,卻是莫大的罪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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