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沉沉把手機架在外麵,以一根小木棍撐著,攝像頭正好可以照到她的全身像。在裡麵的桌子上拿起那把拂塵,白毛須,手握部分是紫黑色的擅木短棍,上頭精細的刻著白發老翁像,端頭是鐵的圓環,銜接著手柄和白毛須,不僅如此,拂塵最顯眼的還是手握的另一端串著的綠色小圓珠,很是精妙。
餘沉沉將拂塵拿在手中,白毛須自動的下垂,圓錐形狀,尖尖指著地上,慢慢的搖著晃著,細絲狀,像是春天的柳絮一樣,柔軟如斯,白毛須,細如發。
她跑到門前的水池邊上,拂塵入水。
“要是蘸點兒墨水,就是一支大毛筆,狼毫。”
“嘿嘿嘿,對,應該算是上好的湖筆,不!說是池筆更加合適,因為咱家沒有湖,就這麼一個水池子,嗯嗯,對,應該是池筆。”蘸了水的拂塵,前麵那些毛須收縮在一起,真像是毛筆蘸了墨水一樣。
先在乾淨的石板地上畫一個圓,能夠想見她謹慎的移動著小步子,將重心放在手裡的那支“筆”上,圓滿的畫完。
“咋樣?畫的圓吧?”放大她發過來的照片。
“嗯嗯,彆說,下筆如有神,龍飛鳳舞,筆力剛健,是上等的書畫作品,隻此一筆,便價值連城。”
冷眼的表情,猶如高人在上,俯瞰一切,見我這等小角色,甚是不屑。
“算咯,本公主也沒叫你誇我呀,你倒是自覺。”
在石板上的圓圈內,畫上了一隻貓頭鷹,水痕跡在石板上,先畫上的的水痕跡已經在收縮,逐漸變乾,後麵畫的又十分的清晰,畫貓頭鷹,不比畫小鴨子或彆的簡單的鳥兒,餘沉沉還將它正麵的大眼睛描繪的栩栩如生,其身上的斑點亦是十分明顯,手機QQ界麵上遲遲沒有她的消息,想必是畫了很長時間。
終於能夠在無聊的時光裡頭找到可以消遣的了。
課間跑到衛生間,靠在牆壁上,問她,為什麼會要畫一隻貓頭鷹在地上呢,據我所想,此處要是畫上一隻青蛙是更貼合的。
想想看,一隻青蛙伏在石板上——那是物應在此,理所應當的寫實。
“因為狗喜歡。”
“你罵我?”
“沒有,我沒有暗指,就是狗狗喜歡,它現在就呆在我的旁邊。”
“好的吧。”因為樹上活生生的貓頭鷹,那條狗無法夠著,那麼就在地上畫一隻,怕不是就能夠增加狗的幸福感。
若是有些即便付諸很多努力也不能達到的事情,要是也會有人像餘沉沉這樣幫助一下,即便,那是假的,必定也是溫暖的,也可滿足心中的願望,也就可以知足。
拂塵在她的手上儼然已經變成一支畫筆,描繪著她所想的東西,畫完,在石板的右下角屬上她餘沉沉的大名,潦草的寫上了日期。
“這個……這也太美了不是吧。”
“咳!謝謝誇獎,還有待提高。”
很喜歡這樣的聊天方式,雖像是互吹和盲目的讚賞,拍馬屁;但覺得沒有特彆的指望還有功利性,就特彆的舒服。
一天的時光安靜的過去,餘沉沉在鄉下拿拂塵當毛筆,儘情寫意,她才不管拂塵對於一個方士來說的重要性,也無法理解,或許,在她的印象中間,手裡的這個玩意兒,就像是雞毛撣子一樣,是個再平常物件,拂塵,在方士來說,是法器,在餘沉沉那裡,現如今就是最鐘情的畫筆。
因為心靈的隨和,晚間,鄙人又爬上學校的後山,我不知道來過後山有多少回,就是覺得一見如故,一如既往的好天氣,漫天的星辰,眼裡的縣城的流光,如果心情不寧靜,大概是無法欣賞的。
餘沉沉的話變得很少,但是前後具有邏輯性,跟以往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沒有多餘的埋怨,沒有前言不搭後語,沒有起伏不定的心緒波浪;訴說的一切,都是娓娓道來,生活就像是故事,很飽滿,引人入勝。
她講,今天畫完貓頭鷹,可以看到那條狗狗的高興,搖著尾巴,嘴湊到石板上,盯著看了良久,直到水跡乾了,才低著頭離開。
等到李姑珍回來見到餘沉沉的時候,手裡的拂塵才被沒收!還挨了一頓罵,死丫頭,真不懂事,這麼大個人,還跟小孩子一樣,那是王道長的法器,你拿著瞎玩,算是怎麼一回事情?說著奪了過去,還細細的看那拂塵有沒有損壞。
她明顯見到了母親的緊張——心想,這若是給人家弄壞了該又要賠人錢,看那樣子,該遠遠不止兩百塊錢,好在除了沾了水,毛須都粘在一起,彆處並未有什麼損壞,拿著拂塵撣了餘沉沉手一下,便收了起來。
“這又什麼好稀罕的?不就是一把刷子麼?”餘沉沉用最直觀的感覺跟母親說對此物的看法,招來嗔怪,隻好閉嘴不言語。
她對我說,那所謂的法器,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把它當成刷子,那就是一把刷子,你若是將它當成一隻大毛筆,那麼它就是一支毛筆。
有什麼好稀奇的?
講著她的一切,細致入微,事實上,更加有疑問的是經過那一場法事之後,她有沒有覺得好很多,回頭一想,這般無心的生活狀態該是最好的,如果刻意深究,其結果定是不合人意的,平常心,平常心。
睡眠改善了很多,那天法事晚上睡得格外的香,好久了,好久都沒有像那樣睡過一個好覺,精神很多,就像是背在身上的負重被一下解下來一般,還有就是沒有去亂想,心思變得寡淡很多……
餘沉沉平靜的敘述著這些潛移默化的變化,在想,這些是不是得歸咎於那王道長莫測高深的法術?
說起那道士,講做法事竟然是那般有趣,令人摸不到頭腦,鄉下人,見道如見佛一樣,端正嚴肅,法事一般的場地也會保持嚴肅,談何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