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在中間那輛商務車裡麵,車窗是完全封閉的,黑色的,你看不到裡麵,正準備湊近了看卻被擋了出來。
就這樣,看著車從街頭過去,往梅河下麵的大橋方向去,我走回去,小廖靠在摩托車上,看著我低沉的走過來,與此同時人群也散開,但是議論聲不斷,亦是各種說辭。
“大埡村的一個小尼姑,現在在大淨慈寺成了角色,這是會故裡看看,省親呢。”
“哪個淨慈寺?”
“還有哪個淨慈寺,縣裡那個尼姑寺唄。”兩個男人站在馬路上懶洋洋倚靠在路燈柱子上,其中一個叼著煙,不經意的說起,說起這件事情,顯然是一件可以作為閒談的趣事,僅僅作為一種談資。
“嗬嗬,都出了家了,還有必要嘛?”另外一個紅色塑料袋子裡頭提溜著煙的男人笑著打趣的說道。
“咳!和尚尼姑怎麼了?她們又不是說奔石頭縫裡麵蹦出來的,都是有來處的嘛,怎麼可能說是完全摒棄世俗呢,不食煙火,就是說不吃飯,不睡覺,那不純屬扯淡的嘛。”
“出家人嘛,斷絕了與親人的關係,還回來乾什麼。嗬嗬嗬。”儘管那人儘量用最通俗的語言來作解釋,這個矛盾點是怎麼著也避開不了的。
眼見著車子越走越遠,現在已經過了大橋,必定就是往大埡村去的,招呼上小廖,騎上車奔了過去。
在這裡,是要插入另外一出與此息息相關的情節的。據此半個月之前,大埡村村支書在大喇叭裡麵操著一口地道的方言發了個通知:“都聽著哈,手裡的活兒該放的放下,下麵說個事兒,縣裡這個宗教事務局下的通知,在咱們大埡村要蓋個壇,地址呢,在西邊的黃家坡(當地地名)山頂上,要小征一塊地,俺已經跟黃家坡那邊兒的人講好了,過些日子,縣裡的大寺廟的法師會來咱們這裡開壇禪修,為俺們祈福呢,到時候大家夥兒都幫忙,一個是幫忙修壇,另外一個就是大寺廟的法師來了,大家夥兒都到壇下集會啊,送福音來的,可保平安,求財求子求平安的,都蠻靈,都掂量著辦。”
通知一發,村裡鄉裡鄉親揣摩的揣摩,談論的談論,也都知道李姑珍家的小姑娘從學校出家的事情,一個個都預料此事必定是與她有直接關係的,有一個堅定的事實依據支撐他們的猜測,那就是整個大埡村沒有信佛之人,許多年來,也沒有說是建什麼廟呀壇啊的。
村裡老掉牙的老譚頭靠在搖搖椅上,正悠閒的曬太陽,聽到這個消息,停下了他有節奏的搖動,“娘希匹!老漢活了這麼多年,八十了,頭回聽見這個檔子稀奇事兒,真他娘的稀奇,活久見。”說罷繼續搖起了他的搖搖椅。
第二天,大埡村支書組織開來,首先是找了個大挖機,沿著黃家坡上去,一直爬到山頂,要不說這個地址選得十分到位,山上是通了路的,不僅挖機可以上去,就是車輛也是可以上去的,山頂上選了一塊相對平整的的地方,村民一大早便在劃出的那塊地方將樹木砍掉,大挖機挖土,而後平整,最後在上麵來來回回碾壓,壓實了才罷休,村支書現場監督,一個上午便將這些事務完成了,用他自己的話說:“這一回,會引來很多人,要讓人看到大埡村的形象,不能掉了麵子。”就這樣,被平整出來的那塊地方,找了十多個瓦匠,開始砌那座方壇。
用方磚砌起二四牆,四四方方的,中間再用土石填上,足足有三米多高,又從地麵往上修階梯,壇的四麵都砌上長階梯,像是瑪雅金字塔一樣,不過壇上頭是方正的,壇頂麵澆上混凝土板,板上按照要求找到中心,據此畫一個圓。
這般下來,壇便是建好了。就等著上頭通知大淨慈寺法師蒞臨的具體時間。
三輛車果不其然就是到了大埡村,我跟小廖被遠遠的落在後麵,看著她們進村,往黃家坡去。
此時候,等我們快抵達的時候,便發生了堵車的事情,大埡村村支書還有鎮上的幾個交警也在場,指揮著交通,本來寬敞的路上,十分擁擠,好歹是讓那三輛車上去了,等到我們像跟著上前時,方才打開的路口子重新堵上了,即便是我們騎著摩托車,也沒有辦法再上前,我們步行上去。
這個儀式很隆重,至少人數不輸在買梅河下麵觀景和捕魚的人數,還要更甚,在下麵都能夠看到那座砌起來的壇。
人到了之後,首先是商務車裡麵下來一個穿著西裝的人,看起來應該是個領導級人物i,他跟在場的村支書還有鎮裡交警隊的一一握手,村支書拿起話筒遞給他,他講話,說的意思跟大埡村支書前段時間在大喇叭裡麵通知的差不多,不一樣的是他手裡拿著講話稿而已,不過,聽他的講話,也更加的具體。”
“現在不好麼?不太平麼?畫蛇添足,脫褲子放屁!”心想道,不過在這個地方坐三天,可倒是怎麼個坐壇法,確是能引起人們足夠的好奇心的。人人都望著,本村的,外村的,從外地趕過來的,用滿坑滿穀來形容是不為過的。好幾個年輕人,為了看得更清楚,硬是爬上了樹,掛在樹上,像是猴子一樣。
講話隻聽到了一半,中途音響壞掉,他說了什麼也就聽不清楚。最後,等他退場的時候,儀清和監寺靜靈走出來,念了很長一段時間經文似的東西,然後,監寺靜靈下壇,之前的人也一並下了壇,就剩下餘沉沉一個人,隻見她審批袈裟,與那日在淨慈寺做法事一樣打扮,人人都覺得是稀奇,伸長了脖子看,我隻從縫隙中,便能看明白。
她盤腿坐下,雙手合十,木魚聲響起來,一下又一下,十分清脆,一下一下像是響捶一樣砸在心裡頭。“三天,乾坐著?腿不會發酸嘛?吃飯不?真的靈通麼……”人們一輪紛紛。
儀清,與其是說在坐壇修禪,不如說在進行一場關於人的耐力的表演,對於信仰沒那麼強烈的人,那跟馬戲團區彆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