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鐵樹開花(1 / 2)

雪沉沉 篤恨 8067 字 3個月前

直到多少年後,還能記起那個夏天的太陽溫和,雨水也適當,相較於往年的夏天有很大區彆。

一中的鐵樹在那一年開了花,到了高考衝刺一百天的時候,誓師大會上我站在廣場上最後一排,屁股後麵的花壇裡麵栽著三顆鐵樹,細密花穗子成堆,朝天張揚,黃白色的花似乎是帶刺一樣。

旗杆的一側是一排紅布遮住的桌子,學校領導來了,年級教導主任和年級主任落座。

我始終覺得年級主任奎像大熊,臃腫的身軀幾乎要把坐在他旁邊的那位女教導主任擠下椅子。而他不覺得擁擠,反倒滿麵春風。

這些天來,他的心情好很多。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學校裡麵鐵樹開花給他帶來的慰藉——似乎預示著我們這一屆學生的高考會有個好成績。

對於這個迷信,我壓根兒不相信。因為最近的模擬考試我一直倒數來著。

校長講話,校長講完副校長講,副校長講完教導主任講,教導主任講完才輪到年級主任奎講話。

我打後排看到校長、副校長拿著稿子開始念,心裡就有些不耐煩——奮鬥、拚搏、向上、平常心、超常發揮……陳詞濫調,耳朵生繭。

嘴裡吐出來的字句像是雞血一樣潑在我們這些高三學生的頭上,把高考比作是一場大戰,“我們應該做英勇無比的戰士!懦弱的人隻會碌碌無為,隻有強者才能獨領風騷!”

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刻,鄙人心中確實為之一顫,感到中氣十足,有必須大乾一場的雄心……可,那很短暫,短暫到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的心就又成了一池死水。

倒是副校長的演說很中肯,“人生也是考場,不管你是成績好還是成績差都要麵對它,麵對考試,不要慌張,不要害怕,平心靜氣,不能因為緊張失去本我,腳踏實地做好現在的你自己,或許會收獲不一樣的成績……”

相比於單純打雞血,她的柔和就顯得那麼真實。

背在身後的手碰到鐵樹開的花上,軟綿綿的,甚是好摸,於是退到那株鐵樹旁邊,閉上眼睛,一方麵是好聞,那花兒有種清香,隻有像現在這樣靜立著不動的時候才能聞到,另一方麵就是它的手感。

忍不住拎下一片“花瓣”,要往回拿的時候,一種熟悉的不詳氣味在周邊的空氣當中環繞。

一支粗糙的手抓到我,於是乎,手被彆在身後,麻花一樣扭,生疼。

大庭廣眾之下,我不敢叫出聲來——他也正是利用這一點。

怕被扭斷,所以較著勁兒。“王……長……風,你……娘的……真狗!”我咬著牙齒,額頭上的汗水往下淌。

噗的一聲,臨了踹我一腳,他才鬆手。

他雞賊的笑著湊到我耳邊,“手癢,是不!我給你治呀!舒服點兒了沒有。”我無可奈何點點頭。

到年級主任奎講話的時候,眼見著已經到飯點兒,我看到教導主任跟他說了兩句話。

“高考已經隻有百日,大家拚出最後一把力氣,該顯現出你們的實力來,大家夥兒……大家夥兒……額……這個……這個……走……吃飯!”年級主任奎對著稿子憋了許久,就憋出了吃飯倆字兒。

滑稽到學生們哄堂大笑。

吃飯,對,吃飯應該是百日誓師大會最重要的一項。

百日誓師大會過後,我覺得一百天很漫長,完全還有可能扭轉一下糟糕透頂的成績,我發呆很久。

三年的時間真快。還記得當初我剛進一中的時候,當初本想著從一個灰頭土臉的土包子能蛻變一下下。

結果很明顯,當初是個土包子,現在亦如是。

騙著自己說現在為時未晚,當然老師們也是這麼講的,生物老師叫我晚自習上辦公室單獨輔導,持續將近半個月,也就是她令我感到信心,彆的科目,自當在及格線周圍跳上跳下。

有一次我找老班王長風問題目,他見我搖搖頭,拿出他慣常的無奈姿勢搖搖頭——一個得了重病的人,指定不是一天兩天就得病的,必定是曆經多年,所以想要治愈,也不會在一朝一夕的功夫。

老班這麼說令我感到很傷心——難道病入膏肓的人就沒有權力延以時日麼!

對餘沉沉訴說著自己的擔心,隻有她有耐心聽我講話。

她說,什麼時候努力都不晚;

她說,放寬心,從自己會的事情開始,建立起自信;

她說,時間還充分,亡羊補牢。

我問:“如果我考不上大學,我還可以喜歡你麼?”

“你有病吧。”最終,餘沉沉還是不耐煩,她說她要努力複習,不希望受到彆人的影響,尤其是這種消極的、負麵的能量。

頓時就感到她言語當中的排斥和刻薄,我默然。

“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以後不想和你玩了。”

我點點頭,與前幾回的不同之處在於這一回,我也堅定的認為是時候分手了,結束這一段感情。

或許,在她的心裡就沒有誕生過之於我的歡喜的情感。

反倒是像被硬塞給她的累贅,自以為給予人家的是最精美的禮品。

之前的事情,因為備考的原因,時間都被填滿,所以那段日子沒有時間去過多的回憶之前種種。

人的記憶真是很奇怪的,就像是忘了似的,實際上夜深人靜之時偶然想起來,老是充斥著遺憾種種。

想想算啦。

碰到過兩次楊風,現在看他也和睦很多。

百日誓師大會當時是三月份,轉眼就逼近五月,就不到一個月時間,四五月的季節很潮濕,梅雨時節,放在衣櫃的衣服要時常拿出來晾曬,否則就會長滿黴味。

我已經很久沒見到餘沉沉,她真的就像消失了似的。

想打聽她的消息,可最近學校的輿論圈被封殺似的,輿論的主要內容從原先的男歡女愛變成了哪哪個班級殺出一片黑馬來,哪個學霸成績又刷新記錄來,甚至精確到某道高難度數學題被誰誰誰給解出來。

輿論圈充斥著學習的嚴肅氛圍,男男女女的事情似乎在包容性很強的輿論圈也變得低俗、不屑一顧。

我遠遠瞅著她的長發,那還是在課間跑操的時候,學校為緩解高三學生的壓力,規定每天中午上操場跑操,以緩解的備考的沉悶。

以班級為單位,五班在我們前麵,而餘沉沉站在靠後的位置,那一頭長發很好辨識,她用發繩紮起來。

有時候跑操的步子放緩,能看到她在跟人家交頭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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