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您這是在這裡來有什麼事情?”
他脫下帽子,花白的頭發映入眼簾,他比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看起來老了很多,也或許是當初他刮胡子的原因,他今天很隨意,腳下穿著解放鞋,那條蛇皮口袋有些臟。
“我來看看老吳,還給他帶了些自家的水果,家裡窮,實在沒什麼給他帶的。”提起老吳,他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來,帶著深深的哀傷。
“老吳是個好人呐,燒寺廟是不應該的,他也就一時糊塗而已,應該不會判得太重吧。”他接著說道。
我詢問他跟老吳的關係,他掐掉手裡的煙頭娓娓道來,有一回他去大淨慈寺找儀真,那次我沒有在,剛好碰上老吳,回來的路上老吳開車帶上他。
“其實我並指望著儀真還俗回家,畢竟這麼長時間,她是個倔性子,就是當爹的去看看姑娘過得好不好,那天我還要去縣城辦個摩托車證件,是老吳帶我去的。”一路上兩個人說話,他道出家境貧困。
老吳帶他辦完證件之後,載他回家,看著落破的房子和貧瘠的土地,老吳當時留了一萬塊錢給他。
“這是個好人呐,從來就沒人對我們這麼好。”
“您貴姓?”
“哦哦,你看看,我姓王,儀真本名叫王秀芝的,出家了才叫儀真的。”
就這樣,我認識了王叔,了解到他和老吳的淵源。
“我們都是好人,他一時間糊塗,希望他儘早出來吧。”王叔知道我也是來探視老吳的時候說道。
白坡監獄幾個大字在陽光下泛著光,似乎也變得滾燙起來,按部就班的登記進入高牆裡頭去。陡然進入這樣一個環境中來,頗多不適應,比不得外麵,花草都很矮,“這個世界”裡麵似乎不允許生長高大林木。
進入大廳裡麵落座,按照慣例,四周都有巡警巡查,嚴肅程度堪比高考考場,甚至比那還要凝重。
由於天氣炎熱,這個用於探視的大廳裡頭是沒有安裝空調的,樓層高,本身是很空曠,現在探視的人湧進來,現在身處其中就覺得很悶熱,即便是人與人之間有很大的距離。
王叔擼起袖子擦擦臉上的汗水嗎,他的蛇皮口袋被留置在外麵,監獄規定外來物品不得入內,老王狡辯幾句,登記的人大有要取消他探視資格的架勢,便隻好罷休。
老王與我並排在椅子上坐下,他深凹進去的眼睛直視前方的高大的玻璃櫃台,直到裡麵的人帶犯人出來,他才有些明白過來。
“咱就是在那兒,人在裡麵,咱說話他裡麵可以聽到嘛?”老王有些奇怪,側過頭來輕聲的問道。
“會的,一會兒你看,台子上有個電話,用那個就可以和裡麵的人說話啦。”老王使勁兒的點點頭。
見到老吳的時候,頭發比之前要長一些,但總體來說還是短,他的精神比頭回見的時候要好一些。臉上也飽滿許多,任何的表情都有棱有角,十分鮮明。
我告訴他已經去過烏柳鎮,老爺子在家過得挺好,不要他多操心,聽到這話他很欣慰,隔著玻璃在裡麵雙手合十,隆重的說感謝。
我搖搖頭,說起了銀行卡裡麵那一千五百萬的事情,他展露笑容,接著連著眨眼睛,表示不要再說。
“能留下的就這些,好生保存,不能弄丟,錢財一部分用來照顧老爺子,另外一部分就是對你的贈予,你也不必多講,你有自由支配權。”他仍舊興致很高。
“我會留存好的,等你出來。”
“好,也行!”他咬著嘴唇講道。
“你最近怎麼樣?”老吳話鋒一轉。
“也還好,就是被那筆巨資……這麼說吧……我動心了。”我照實說。
“好小子,算你誠實,這也很正常,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怎麼利用是要智慧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把握好這關的……”
接著他問起我和餘沉沉的事情來,我隻說她還俗了,現在想要複讀的事情,他默然的點點頭,看起來他並不在意自己的錢財怎麼處置,倒是對我有格外的關懷。
“說吧,吳大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探視的時間是有限的,我大概看看時間。
以為老吳有很多話要講的,結果他輕輕擺擺手,“年輕的時候要憑著自己的意願去努力創造,到了中年要安分守己,至於以後,各人有各人的命運,這是不能強求的,是不是,所以,我沒什麼好說的,走吧,我好像看見王老了。”
本來,我是上這裡來尋找答案的,這一次溝通之後,我好像依舊是心頭空蕩蕩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細細琢磨老吳的話,我覺得這筆巨資我暫時不能輕舉妄動,就當是沒有這筆錢一樣。
可是不動心哪裡那麼容易,老貓枕著鹹魚,還是一隻快餓死的老貓,要怎麼不去想枕頭下的鹹魚,談何容易呢。
探視完成後我就出了大門外,想著要跟王叔再聊聊的,可這時候餘沉沉打來電話,說她被水管站的工作人員帶回水管站了,現在在水管站裡麵。
我一頭霧水,不明就裡,打車過去,碰到幾個同學在水管站外麵,大多數我是認識的。
“餘沉沉呢!”
“她在裡麵配合調查,是江豚的事情。”好幾個同學紛紛說道。我更加不明白,餘沉沉跟江豚能扯上什麼關係呢。
嘴裡麵不停地念叨著江豚兩個字,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聯性,直到她們說一群江豚一直尾隨著餘沉沉,甚至送她靠岸。
這讓我想起那個去古達大壩找餘沉沉的夜晚,那天也是一群江豚前呼後擁圍繞在她的身邊。
它們怎麼就圍繞著她呢,我敲開水管站的門,幾個人正在桌上拿筆寫寫畫畫,一邊問著餘沉沉問題。餘沉沉很平靜地講著這次靈異事件的前後經過。